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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寒门贵子(2)+番外

作者: 大叽叽女孩/可爱叽 阅读记录

顾媻连忙迈着软腿跌跌撞撞地跑回床上。

无他,这声音来过好几次了,之前他昏睡中都听到几回,好像是原身爸爸兄弟的老婆黄氏,每次来都阴阳怪气的听不清在说什么,想来这次依旧是来找茬的。

不同之前他们都是在一墙之隔的外间说话,这回黄氏说什么都要见大侄子。院子里,黄氏穿着大户人家新发的统一的麻黄色布衣,整了个崭新的鞋面,打扮得别提有多齐整了,领口还挂着一个银项圈,簇拥着她那黑黄的尖脸,一双仿佛永远都睁不开的小眼睛此刻瞪得老大,张口便是一句:“哎呦我说嫂嫂欸,这都什么年头了,别还想什么当年了,你们家时惜念书念了八个年头,连个童生都没考上,如今十四了,正是娶亲的时候,再耽误下去,焦家的姑娘都要被人给下定了。”

黄氏一面说,一面砸吧了一下干涸的嘴皮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干脆越过唯唯诺诺的嫂嫂朝里面大喊:“侄儿啊,二婶子知道你醒着呢,二婶进来跟你说吧,你娘不懂,你爹又不在……”

顾家的小院子围墙都没有,只用一些树干搭了个圈,院子里光秃秃的,只背后有一口枯井。

原先顾家并不住在这里,十年前还住在县内最繁华的荣丰街上,那时黄氏紧紧挨着大哥一家,逢年过节定要走动,每回都盯着大房家里是不是有私藏什么好东西,一旦要让她发现了,她便打定主意要回家找自家男人闹去。

还记得当初她发现大房家里居然还藏着不少祖宗留下来的古董字画,嫂嫂这个笨驴连去典当字画都不敢同人抬价,黄氏偷偷跟着去,等嫂嫂走了后便去问店家给了多少钱,一副前朝大儒的字画竟是只当了十两银子,黄氏当场气得破口大骂,回去便找丈夫顾滞吵架。

顾滞与顾叶是同胞兄弟,一母同胎,谁知道分家的时候,顾叶仗着是长子,平白比他们家多分去一半的家产!

分家的时候,黄氏还没嫁给顾滞,嫁给顾滞后,成天打听这些事情,结果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后便嚷嚷得满街都知道,但她也不傻,没嚷嚷过世的公爹偏心大儿,只一个劲儿的哭诉二房如今的不容易,说老大家如今还有儿子念书,他们家三个儿子,却饭都要吃不起了。

当然,其中真假也只有她自己晓得。

如今好了,黄氏日日夜夜盯着大房,看大房从繁华的荣丰街搬到偏僻的西巷,又从西巷往县郊的庄稼地里搬,一日不如一日,她们家却蒸蒸日上,丈夫在县衙里头领了个看管的衙役差事,每月足有二两银子,她则去县内乡绅李家做了管家婆子,一月也有些散碎的银子再加上几个儿子也被她插进了李家放牛看马跟着李家少爷当伴读,一家子过的,怎么着也比大房好!

年前他们家还在荣丰街盖了房,顾滞这个没骨气的居然还想着要等盖好了房子叫老大家都搬来一起住,她哪里肯?就大房那一家子清高劲儿,饿死在外头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是以,黄氏近日老来老大这边,想着只要让老大家暂且还过得下去,以顾老大顾叶的性格,估计也不会想着来他们家了。

黄氏虽然算盘打得好,却又不想当真看大房真的过得好,于是千挑万选,选出了焦氏的女儿,那家女儿原是个名声大好的。

先前焦家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全县都以为老焦家一个致士了的老书吏居然生出个大家闺秀来,因此到了相看的年纪,媒人们闻风而动,差点儿没把老焦家的门槛给踩破了,结果那焦家姑娘带着面纱出来见客,吓得媒人拔腿就跑,后来便传焦家姑娘长八尺,宽八尺,所以才不爱出门。

焦家姑娘因着外貌被耽误了多年,如今快要二十有二了,正是急得老焦头上蹿下跳到处托人寻女婿的时候,黄氏便登场了。

黄氏前些日子都跟老焦头的夫人焦陈氏商量妥当,只要黄氏说动大哥家的长子愿意入赘,以后黄家愿意接纳大房所有人都住过去,每月还给发二两银子家用。

啧啧,这多好的事儿啊,大哥一家子只晓得面子,饭都吃不起了,面子算什么?

黄氏自己都有些心动了,但入赘……怕是也只有侄儿那样模样灵秀如玉的人才堪当此任了呀。反正文不成武不就,还病病歪歪的,哪家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

她可真是做好事儿来的呀。

黄氏几乎要把自己给催眠了,满面的诚恳,一把绕开嫂嫂王氏的阻拦,敲了敲小厢房的门,不等里面的顾媻犹豫要不要应声,便一举推门而入。

顾媻吓了一跳,这里不讲究男女大防的吗?

少年下意识抓着被子提遮胸口,但很快又觉得这姿势格外娘炮,便松了手。

与此同时黄氏更是一愣,只见月前才见过的废物侄儿生了一场大病,好似跟脱胎换骨了似的,哪里感觉不太一样,具体却说不出来,只是那从前过分秀丽的模样如今更是浑然天成的夺目了。

就像是一尊玉观音落在破败陈旧的架子床上,悲悯地看向她。

黄氏有那么一瞬脚步顿了顿,但眨眼的功夫,就又觉得自己为侄儿找的婚事绝对能成,忍不住喜气洋洋跟病榻上的侄儿先道喜说:

“时惜,二婶子为你寻了一桩天大的好亲事,你爹是个执拗糊涂的,什么都不懂,还惦记着什么当年铁笔书生什么的,不知道现在人活一口饭多难,你娘就更不必说了,浑没主见,只有你,你是个好的,还念过书,得心疼你老子娘啊,现如今你身子不好,吃药花钱如流水,咱们家借给你们的先不提,就眼前你们这地租都要交不起了,到时李老爷派人上门收租,你们怎么交?”

“你二叔常常和我说,顾时惜这孩子,从小就念书,跟老太公长得一模一样,定是有出息的,要全家供着你,可你看现在这世道,年年大旱,从前你家尚还有些余钱,不需你爹去找钱,卖卖字画,卖卖地,你的笔墨费用,教书先生的费用也就出来了。”

“可自打地也没了,房也没了,全家统共就留着老太公写的这副字了,”黄氏指了指一旁书桌上挂着的‘学海无涯’,顾媻便也看了过去,紧接着又听黄氏说,“现在地里刨食的事情,你爹做了几年了,年年欠债,李老爷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可也到了极限,你娘虽会女红,可就她那大小姐家玩儿似的绣法,一个荷包都讲究针脚齐整,人家一个月能绣三个,你娘一个月也就一个,哪里够用?”

“我看你弟弟复儿好似也病了?刚才在院子里,站都站不稳,你这个做大哥的也不想想你家以后如何是好?”

黄氏见少年面露彷徨之色,乘胜追击道:“别说有好事儿二婶没想着你,现有焦家之女焦皈,年已及笄……”

“及笄你奶奶个腿!!二十二岁你他娘的叫及笄?”

突然,门外又是一连串的脚步,顾媻跟听书似的,正听得一愣一愣的,就被打断了,抬眼便见两个高大威武的男人一前一后进了厢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