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穿成寒门贵子(146)+番外

作者: 大叽叽女孩/可爱叽 阅读记录

顾媻把自己心中所想大概说了一遍,陈县令愣了愣,点了点头,道:“大人所言极是,所以不如发布严苛政策,禁止种桑,违令者直接罚款。”

陈县令说完,便去看顾媻的表情,他这法子绝对有效,只是当时肯定会被百姓骂,因为百姓们他们不会去看长远的未来,只看眼前,他们觉得你不让他赚钱,想要赚钱居然还会被罚款,那民声简直要怨声载道。

可过了一年后,就可以稍微放开一些,比如每家每户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地可以种桑,这样慢慢来,恢复到从前的水平,经济也会有保障,不至于又逢灾年就财政吃紧,连上面要的税粮都交不起。

陈县令还想解释一番为什么是直接下令一棵都不许中,而不是一步到位,只需每家种百分之二十的桑田。

可对面年轻美貌的府台大人却好似瞬间一点就透,对着他连连点头,说道:“有意思,的确,当你想要在房间里开窗的时候,不能说要开窗,而是说要把屋顶给掀了,这样反对你的人就会觉得开窗也挺好的。陈县令还为本官考虑到日后缓和官民情绪的问题,陈先生大才!请受时惜一拜。”

陈县令一时连忙又站起来,忍不住回礼说道:“大人不必多礼,想必大人只是暂时没思考这件事,若是思考起来,很快就能想到,下官也只是先一步说出罢了。”这是实话,陈听绝不说任何恭维上司的话,他这辈子都只会实话实说。

他很明白顾大人绝非庸俗之人,只听顾大人说那番‘开窗与掀房顶’的言论,便可明白此人绝非等闲。

不过顾媻若是知道陈县令这会儿心里在想什么的话,一定会立马给鲁迅先生磕几个头。

“不不,陈县令何必妄自菲薄,你说的很好,我已输你两轮,明日便会自请卸去官职,但走前一定落实此项政策,好叫后来的官员可以上来后第二年便可施恩,好让百姓记得他,以后也听他的话。”少年诚恳。

此话一出,胖子江县令别提多高兴了!

原本江县令便是戴通判那边的,戴通判走了后,他连每年多给他们县的公款都少了,正愁没办法填补今年需要修路的亏空,如今倒好,只要这个戴通判的对手一走,上台的无论是谁,都总得给戴通判一些薄面,好给他多些公款啊。

江县令本能的认为自己这等站错队伍之人必定受到顾时惜的排挤,于是和其他几个县令一合计,专门给陈县令上眼药,让陈县令这耿直不怕得罪侯府之人出面与顾时惜打擂台,好坐收渔翁之利。

江县令甚至都想好了,假若陈县令不得行,那么也无碍,反正他们几个县令既然站死了戴通判那边,戴通判家中还有个阁老在,总不会倒,肯定要不了多久便能官复原职,到时候他们就好过了。

胖子江县令当年就不怎么与余府台打交道,逢年过节也都是越过府台与戴通判交好,当然不能随意变更站队,他们这些人,很怕即便改了站队,也不被重用,甚至还被排挤。

江县令他们当年可也是书生意气,金榜有名,在县令的位置上待了多年,有几分见识,有几分圆滑,好不容易搭上一条大船,船翻了,哪怕想换船也不敢随意动弹,因为翻了的船并没有坏,还能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好了,且想换船人家不让他上怎么办?再说这世上断没有三姓家奴的活路。

江县令这边听见顾大人说出不当官的话了,真是恨不得连夜写信去通知远在长安的戴通判,大家好好乐上一乐,敲锣打鼓,也算是给戴通判报仇了。

结果就听那傻愣愣的陈县令连忙道:“不敢!下官怎么能让您如此!不行不行,是下官唐突了,原本也并非是真想让顾大人您下任,下官只是听说您与侯府关系匪浅,与那侯府二世祖一丘之貉,你那些断案、救火之世纪也都是假的,说是旁人的功劳被你夺走了,下官气不过,想要来试一试,如今看来,是下官太偏听偏信,下官该死!”

陈听做官多年,所遇同僚皆傲慢,所遇上司皆淡然,好似做官只是为了升官发财,眼里有百姓之人少矣。

可陈听进了扬州城后,走到哪儿都听说顾时惜的事迹,如今终得一见,顾大人礼贤下士,明知道他来者不善,却愿意放弃做官的机会,问他有什么改桑还田的方法,如此不为小利而重大义的少年郎,陈县令只恨这世上不能多几个,就算是举荐而来又如何?!

“诸位,我这里还出不出题了?”在旁边看地冷汗出了一背的孟三公子适时发话,微笑着问道。

陈县令率先站起来鞠躬道:“不必出了,是下官输了才对,明日秋日宴再见,下官先行告辞。”

“欸!陈兄!”胖子江县令恨得捶胸顿足,又不好意思逮住陈听这个固执之人,让他听自己的,把顾时惜整下台,只能追着走出去,好不容易出了门,追上人,才忍不住问,“你看你,你这弄的……我跟你说,你今日让顾时惜出了洋相,哪怕你不追究放过了他,他改日必定给你穿小鞋!还不如……”

“江兄莫要说了,我看那顾大人并非睚眦必报之人,且第二题分明是他让我的,他心中有数,可他想要知道我是什么方法,所以不惜放弃赌约,哪怕输了,也想要知道我的法子是什么,这样心怀百姓之人,如何可能是一个心胸狭窄的恶人?”

“如今我倒是觉得,百姓之所以口口相传顾大人的事迹,一定是有其道理,他绝不可能是个沽名钓誉之辈,你我都错了……”

眼瞅着被当枪使的陈县令还没开枪就沦陷了,江县令表情复杂,指了指这个执拗不懂官场人情世故的陈县令,拂袖而去。

两人刚分道扬镳,陈县令正准备回自己的客栈休息,谁知还未走两步,身后就有人唤他的名字:“陈先生!”

陈听回头,只见少年府台小跑着朝他过来,眸子雪亮,说道:“你走得太快了,我都没反应过来,陈先生,本官只觉着与您一见如故,恨不能同榻而眠,砥足相谈,不若今夜随我回家,你我彻夜把酒言欢可好,我唤你一声先生,陈先生便不要推脱,教教学生为官之道吧,我初做府台,定然有许多不会不懂不好的地方,不然也不会让江县令如此盼着我下台……”

少年说到这里,落寞一般垂着眸子,好似当真无措极了,但他一片赤诚,只要陈听说,他就改。

陈县令哪里见过如此谦虚的上司,哪怕年纪小,也没有这样求贤若渴到陈听平生未见的程度。

陈县令第一次生出几分惭愧,自己空长上司几岁,居然不知为何前来讨贼似的为难人家,人家还不计前嫌的请求他做先生,如此宽宏大量的少年郎,怎么可能是与侯府勾结冤枉戴通判的小人?

顾媻亲眼看见陈县令双目含泪,对着自己深深一鞠躬,也不知道想了什么,说:“那下官,恭敬不如从命,只是不必叫我先生,下官字静亭,唤我静亭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