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揭露真相,立马告诉他小狐狸已经死去,断了他的念想!然后再捅他一刀,给小狐狸报仇!
“君上我们快些走。”桑离想着又激动起来,一把拽住寂珩玉的手,“我们快些去小重山。”
她手小,勉强只抓住他三根手指头。
凝着那几根绵软的手指,寂珩玉纹丝不动。
“本君又不想去了。”
桑离怔怔回眸。
他变得突然,让她半天都捉摸不清他什么心理。
“为何?”
他用那双冷清的眸子囚着她的眉眼,“本君怕你们……”他说了四个字——
“旧情复燃。”
?
???
旧情复燃个鬼!
见鬼的旧情复燃!!
桑离气得跺脚:“寂珩玉你这和直接骂我有什么区别!”她颇为愤懑道,“我就是和一头猪,一条蛇,路过的一匹马,也不会和他旧情复燃!”
寂珩玉自从略过猪和马,只记住了那条蛇。
他愉愉悦悦地勾了勾唇:“那说不好,本君辛苦一路为你奔波,若你找回记忆,转而投入他人怀间,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桑离听得生气,便也奋力甩开他手,“爱去不去,我也用不着君上奔波。”话语间还夹枪带棍地讽刺,“君上日理万机,您还是先回归墟吧,本来这也是我的事,犯不着您费心。”
说完这话,桑离拍怕大眼崽,准备骑着它直接飞往小重山。
寂珩玉本是想简单激将一番,讨要个承诺。
如此可好,惹她生气,真真是得不偿失了。
眼瞧着她真要离去,寂珩玉无奈拽住她手腕。
“君上您抓我做什么?”
“我错了。”他微低头颅,“桑桑,求你让我费心。”
自昨日退让后,寂珩玉今日的低微显得更为熟练。
甚至懒得再维持所谓天衡仙君的面子。
他承认,他只想跟在桑离身边,抛弃身份,抛弃归墟,和她云游四方,便是行走在这风景缺缺的荒林里也是好的。
想跟着她。
一辈子跟着。
不管她是谁,妖也好,魅也罢,便真是那世间邪妄,也是他一人之天幸。
——他好想囚着她。
桑离唇齿间发麻。
比起他的高高在上,垂眸软言的寂珩玉更让人不安。
她试着挣挣手腕,换来他更大的力气。
桑离喉间生痒,艰涩开口:“抓疼了。”
寂珩玉不情不愿松了力道,却也没有因此松手。
她妥协:“你是君上,我是属下,您想跟着,我自然拦不得你。”
寂珩玉听罢心情跃然,眼角弧度弯了弯,“你若是想……”
“天快黑了!”未等她把话说完,桑离便迅速转开话头,“君上我们快走吧,运气好的话还能去城里找个下榻处。”
寂珩玉不急,更没有再作纠缠,好脾气地让她糊弄了过去。
第1章 072
魔域, 崟洲城。
五位药司轮流守在芙蕖宫,在各种灵药和术法的堆积与加固中,崔婉凝得以保留一口气, 然而目前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命虽保住, 魂魄却有分离之险。
厌惊楼疾行一夜,风尘仆仆赶回魔宫。
他大步闯入内殿, 衣襟沾尘, 眉眼间沾染着一路而来的潮气。
满屋子的人接连跪下。
厌惊楼顾不得让他们起身,自行来至床前, 折首观察着她的情况。
崔婉凝本就身子骨纤细, 一场重伤更让她掉了不少肉, 苍白的面皮裹着枯瘦的身形, 生命力即将落坠。
厌惊楼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 回首问:“如何?”
药司们皆知崔婉凝在他心里头的重量。
这两个字不单单指着崔婉凝, 也关系着他们的生死。
俯首于地的药司虽恐惧, 但也不敢隐瞒:“恐是……渺茫。”
厌惊楼眉目骤锐, 灵压排山倒海倾覆而来,顿时震碎满殿瓷器。
药司不住磕头求饶, 吓出满身冷汗。
“夫人魂如游丝, 神魄难聚,若不是梵杀花勾魂引命, 怕早就……”
厌惊楼越听越烦躁。
他摆摆手让众人下去,兀自坐于床榻紧紧攥握住崔婉凝的手。
——握住的是一把冰凉。
在一片漫长寂静中, 他一瞬不瞬凝着那张昏沉面容。
明明心烦意乱,寂珩玉的那番话却又顺势钻入, 让他在沉痛之余又生出几分动摇。
第一次找到崔婉凝时,是动乱的。
那时凡间正逢乱世, 她跟随流民逃难。
厌惊楼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明白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他曾在那颗摄魂珠上凝结了自己的一滴魂血,若摄魂珠依旧保不全她的性命,也可以让她转世轮回后有所依仗,至于那滴魂血,是为了能让他在茫茫人海一眼找到她。
不会错的。
他不可能弄错的。
厌惊楼打消念头,转而却想到……
他并没有亲手将珠子交给落婉婉。
那日的厌惊楼被寂珩玉折断脊骨,是凭着一口气生生从罗刹山爬回的小重山。
他快死了。
苟延残喘着,趴在湿泞的雨地里遥遥看着落府的方向。
是丫鬟?
厌惊楼忽而一震,沉落下去的眉目多出一丝怀疑。
对的,他把珠子交给了她的贴身丫鬟。
似是僵了骨头,厌惊楼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像是要探究出什么。
那点怀疑扩大,愈深,近乎再也兜不住时,崔婉凝醒了过来。
意识还处于混沌,却被他的眼神狠狠吓得一颤。
崔婉凝强撑着疼反握住他的大掌,“阿厌。”她声音娇柔,带着天然的脆弱。
厌惊楼睫毛一颤,所有神色都跟着敛去。
“可有好些?”
“你回来,我自是好些。”崔婉凝连声咳嗽,眼里一点点绽出光,那点微弱光芒让她的脸色显得尤为苍白。
崔婉凝吟吟浅笑,“阿厌能陪着我吗?”
“嗯。”
“那你上来。”她艰难地往里面挪动,想给她腾开一个位置。
厌惊楼怕她牵扯伤口,犹豫几秒,脱去长靴躺在了里侧。
她翻身靠在他怀间。
厌惊楼衣袍上凝着浅淡的血腥气。
他嗜杀,这股味道几乎一直长伴着他。
崔婉凝每次见他,都恐惧于这股气息,厌惊楼也明白,便每次来芙蕖宫前,都好生清洗一番,这回匆忙,哪里还顾得上净身。
与之不同的是,她身上裹着药气。
苦中夹香的气息又让厌惊楼一阵恍惚。
落婉婉自幼身子单薄,据说是娘胎里落下的病根。
她长锁闺阁,三天一小病,两天一大病,除了府邸外的几条长街,哪里都去不了,她憨笑着告诉厌惊楼,她是他的第一个朋友,她很开心。
落婉婉还说,她从出生起就没有离开过小重山,他日若能病好,就和他一起去长安看花,若不然就去天山赏雪,哪怕是在竹林听雨也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