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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的新娘(343)+番外

这是在搞什么?

谢黎纳闷。

不过,她并不是没有碰见过这种情况。

曾经有一个人要跳楼自杀,她作为谈判代表,前去安抚对方的情绪,一开始也是这样一切顺利,后来突然开始激烈地贬低自己。她绞尽脑汁,才把那人从天台上劝下来。

可能这是自卑的人的通病吧,她暗暗想道。

“……你别这么说自己,”谢黎劝慰道,“贫穷并不是你的错。”

“是么。”他的声音却冷了下来,“那你说说,是谁的错。”

“这座城市的错。”谢黎回答。

他淡淡地道:“只有弱者才会把失败归咎于外因。”

“不,”谢黎摇头,“这不是外因不外因的问题。城市的规划者把富人区和贫民区划分为上下两层,富在上,贫在下。下面的人想到上面去,必须经过摇摇晃晃的脚手架、铁板桥;上面的人想到下面来,也得绕很远的路,因为两地不通地铁,也没有双行道马路。”

她伸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像安慰小孩子一样轻声细语:

“有人把你们物理隔离了,就像上个世纪的种族-隔离一样。这种情况下,活着已是不易,更别说突破阶级了。‘陈侧柏’毕竟是少数中少数。”

“傅野”脸上的微笑慢慢消失,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神色莫测。

他没想到谢黎会这么说。

——贫富并不是与生俱来,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但大部分人都不明白。

他曾经也不明白。

他父亲对生物科技的高层有着近乎狂热的崇拜,认为穷人露宿街头都是罪有应得,而藤原家族的财富则全部归功于他们的智慧,以及对人性的精准把控。

穷人之所以会永远穷下去,是因为他们习惯用贫穷的目光看待事物,连思想都透出贫穷的气味。

时间就是金钱。那些穷人宁可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去乞讨一块面包,也不愿意花上几个小时研究如何用面包赚钱。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他一直以为,想要有钱,必须先学会把一切置换成金钱。

时间是钱,性命是钱,感情也是钱。

没什么是永恒的,也没什么永远不会被侵蚀。

唯独利益永存。

有时候,他甚至不需要真正地让出利益,只需要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就能让对方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工作。

直到成为这座城市唯一的统治者,他才发现,贫富并不是与生俱来。

贫穷不一定是因为不够努力、不够聪明,也有可能是因为交通不便、资源匮乏。

而交通是否便利,资源是否富足,都是统治者说了算。

颁布法令实行贫富隔离,是最低级的手段,容易引起公愤。

想要隔离少数群体,只需要把少数群体中的一两个人提拔到高位,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一群体受到了怎样的优待,而这优待与他们的条件是多么不匹配,自然会对该少数群体产生排斥心理。

整个过程中,没人会发现这是上位的有意为之,就算发现了,也不会把矛头对向上位者。

人们只会谩骂、攻击弱者。

隔离就是这样形成的。

人人生而不平等。

因为,人性如此。

“傅野”盯着谢黎,眼神冷得可怕。

他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想,为什么傅野这么平庸、愚蠢的人可以碰见谢黎,可以被她长篇大论地安慰,可以看到她温柔的微笑,而他小时候——

但不到几秒钟,他就冷静下来,遏制住激烈起伏的情绪。

刚刚并不是他的真实想法。

这具身体紊乱的荷尔蒙影响了他。

他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对自己的过去也没有任何遗憾。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他凭借自己的力量搏杀至高位,远胜于她口中的陈侧柏,没必要感到遗憾。

而且,傅野会碰见谢黎,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因为谢黎也是一个平庸、愚蠢的人,有着无用的善良心肠,明明已经自顾不暇,却还是会用体温去温暖毒蛇。

他来到这里,不过是想看她和傅野的笑话。

在他看来,傅野没有任何可取之处——颌面歪斜,牙齿不齐,耳朵位置不对称,尽管身材高大,两肩却一高一低。

这样一个在外貌上有着明显缺陷的人,却因为会说甜言蜜语,会吃剩饭,会带她参观花园,她就忘记了所有原则,任由他亲近了。

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第199章 Chapter 13

谢黎看了一眼手机——傅野没有收走她的手机, 但养老院里也没有信号,现在她的手机就是一块只能看时间的板砖。

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修怎么还不来?

她跟傅野话不投机半句多, 快要虚与委蛇不下去了。

谢黎琢磨着, 难道是眼前的情况不够激烈, 没能吸引修的注意力?

回想起之前跟修的交锋,他似乎十分热衷于剖析她。

也许, 她可以试着跟傅野倾诉一些心事。

不管有没有用, 先试试再说。

想到这里, 谢黎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抬手握住“傅野”的手。

握上去的一瞬间, 她忍不住一个激灵——“傅野”的手太冷了。

他的手掌很大, 骨节分明,却异常冰冷、滑腻, 如同某种令人不适的爬行类动物,表皮覆盖着一层极为黏稠的分泌物。

她手指反射性地动了一下,立刻拉出一根半透明的细丝来。

谢黎有些反胃。

她把这种古怪的现象, 归咎于养老院里不知名的实验。

谢黎强迫自己不去想手上可怕的触感,清了清喉咙, 尽量自然地说道:“你知道, 我爸妈经常跟我说什么吗?”

“傅野”比她高出一个头,她不擅长撒谎,没有与他对视,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她。

但他的视线似乎是落在了她的身上。“他们经常说,我是一个战士。”她笑了一下, “我小时候没什么朋友,因为我不喜欢比赛谁弹壳捡得多, 或是假扮公司员工,玩‘谁是间谍’的大逃杀游戏。”

“你玩过这种游戏吗?”她喃喃道,“就是十来个小孩,一个人扮演公司员工,另外几个扮演其他公司派来的间-谍……谁被公司员工找到,谁就得死。”

“当时的我,其实并不知道公司是什么,也不知道公司是怎么运转的,只是直觉那些游戏让我很不舒服,不想玩。”

“我问爸爸妈妈,我是懦夫吗?同学们都说我是一个懦夫,”谢黎垂下长长的眼睫毛,难得露出一丝柔软的、不设防的情绪,“他们说,坚持下去,我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

她厌恶滚烫的、沾血的子弹,厌恶大逃杀的游戏规则。

同龄人都排斥她,觉得她胆小又懦弱。

“滚回去玩洋娃娃吧!”一个小女孩居高临下地说道,“我们不需要懦夫,只要战士。你不想当公司员工,也不想当间-谍,可以,那你长大后,就只有被杀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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