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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大人驾到(361)

魏潜没有继续逼问,反而给出了一个可能性,“她是去寻柳鹑?”

地穴一共有四个出口,除了松鹤泉那个只能从里面打开的门,其他三个均可随意出入,夹道算一个,一个在青玉枝账房里,另外一个则通向青玉枝隔壁的宅子。

经查证,那处正是柳意娘的义兄柳鹑的宅子。

赵三毫不犹豫的道,“是。”

魏潜道,“当时柳鹑在家吗?”

赵三迟疑了一下,“在。”

“监察司上门抓人的时候,他并不在家,所以他是一大早在家中与柳意娘见过面之后,又去往了春风楼?”

柳鹑是春风楼管事。

“是。”赵三不明白魏潜为什么描述这么详细,但显然这个答案很合他心意,甚至比他自己想的那些还要没有破绽。

魏潜紧紧盯着他,突然语速飞快的问,“他在何处见的柳意娘,他们见面的时候你在何处,在做什么?”

在魏潜审视的目光之下,赵三不由自主的微微蜷缩,“我在、在客房里睡觉。”

睡觉怎么可能知道柳意娘来的事情?

话音一落,他便知道答错了,连忙改口,“不不,我刚刚起来,在用早膳。”

“到底是睡觉还是吃饭?”魏潜加重语气重,气势愈发慑人。

赵三确定道,“在吃饭。”

三个问题,他只回答了最后两个,但魏潜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紧接着问道,“柳意娘何时离开?”

这一次赵三回答问题的时候明显谨慎了很多,想了想才道,“我不知。”

“你用完早膳去了何处?”

昨日监察使只着重审问杀人动机和作案过程,并没有这么细致的问他被抓那天早上的事情,而魏潜问的这个问题在赵三看来至关重要。

他认真思索之后,选择如实道,“我去了地穴与冯秋期见面。”

魏潜从袖中掏出一小包红色粉末,“可曾见过此物?”

赵三看了一眼,“没有。”

“把他带回去。”魏潜终止了审问。

赵三觉得莫名其妙,同时又有几分得意,起身的时候面上甚至带了一丝不甚明显的笑,忍不住朝魏潜看去。

魏潜忽然抬头,清明的目光与之对视,“我等会儿会问你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先回去仔细想想怎么编。”

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分明已洞悉一切,赵三惊出一身冷汗,脑子霎时乱成一团,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

待赵三被压下去,魏潜才道,“看出什么了吗?”

魏潜在问话的时候设了一个小圈套,故意装作不知实情,用详细的描述说了一个更完美的谎言去引导话题,一旦赵三被带入他谎言中,一切便由不得他了。

假如赵三是个聪明人,或者说的是实话,应该会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答案,但他显然在被魏潜牵着鼻子走。

崔凝回忆道,“他在撒谎。他不知道冯秋期招认了多少,但那天早上的经历是冯秋期不知道的,相对安全,他可以随便说,所以刚开始你问关于柳意娘的问题,他回答的很轻松随意,随着问题变得密集而细致,他发现自己的回答中出现漏洞,思考的时间明显变长了。而后来地穴中的事情,他谨慎的说了实话,但用了更长的时间思考。”

这是昨天早上的事情,问题也都很寻常,如果是真实经历,根本不需要过多思考。

崔凝继续道,“还有,他根本不像一个普通车夫,昨日才招认杀人移尸,杀人偿命板上钉钉子,今日居然还有闲情观察我。”

第352章 柳聿

冯秋期不管是外貌还是反应,比赵三看起来更像个正常人,面对审问可谓知无不言。

赵三够冷静大胆,但自以为是,脑子不那么灵光,而这个冯秋期,比赵三要精明多了,看似慌乱,对答间却没有丝毫漏洞,并且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赵三和柳鹑身上。

若是这份供词确认了,冯秋期就只是个负责打杂的从犯,罪不至死。

然而,过于完美未必真实。

崔凝道,“看起来……两个人都默契的把责任甩给了柳鹑。”

魏潜把柳鹑的供词递到她面前。

内容不多,柳鹑承认一年前与悬宿先生结识,平日关系不错,但坚决否认买凶杀人之事。

“把柳鹑带过来。”魏潜道。

柳鹑是春风楼的管事,崔凝见过青楼里那些打手和小厮,不是带着匪气便是逢迎谄媚,却不想柳鹑居然气度不凡。

他已近四十,但是身高体长,举止端方,是与年轻郎君完全不同的成熟俊美。

不过柳鹑如此出众也并不算出人意料。悬宿先生毕竟是名声在外的观星师,能与他成为朋友的人,无论是什么身份想必都有过人之处。

柳鹑与悬宿先生是在从长安南下的路上相识。一年前,他去南方去接一批姑娘,路上偶然结识悬宿先生,二人一路相谈甚欢,成了朋友。

柳鹑走南闯北,又因身份之故,消息一向颇为灵通,这一年来也在通过各种办法替悬宿先生寻亲。

两人相识不算太久,监察一处查起来不算太难,魏潜没有继续询问这些,“赵三是你那妾室的亲兄长?”

柳鹑没有想到监察司动作这么快,猛然被问到有些怔愣。

柳鹑年近四十,至今未婚,家中只有两房妾室,一个是跟了他许多年的侍女,另外一个是一年前纳进门。

柳鹑不知想起什么,情绪低落,“正是。听闻他幼时生了一场大病,后来形貌便与寻常人不同了。”

魏潜问,“这对兄妹是何身份?”

一个如此简单的问题,却令柳鹑沉默,片刻之后才道,“她原是楼家的侍女。”

“楼家?”崔凝压下满心惊讶,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问,“楼仲家吗?你与他是何关系?”

柳鹑本不想说,但有时候一旦打开一个口子,很快便会决堤了。

对话已经到这个地步,事到如今,没有继续瞒的必要。

“我是楼仲的小舅。”柳鹑道。

崔凝想起楼仲曾提起过他的母亲,“所以你与楼仲的母亲是亲姐弟?那你可知晓悬宿先生与令姊的关系?”

柳鹑点头,“当年父亲病故,家产被夺,姐姐因模样生的好,也不免被人惦记上。她问母亲要了一笔钱偷偷跑了,后来便杳无音信,十多年前母亲重病,言平生最遗憾的事便是当年没能护住姐姐。我为了完成母亲心愿,托人找了很久,直到前年才重新联系上,但……”

柳母早已不在了。

昨日柳鹑被抓时,嘴比蚌壳还紧,这会子像是突然回过味来,发现自己再不说话可能就要成为替罪羊。

魏潜道,“令姊的名字是?”

“柳聿。”

崔凝手中的笔一顿,追问,“哪个字?”

柳鹑道,“雨雪麃麃,见晛聿消。”

崔凝默默与魏潜对视一眼。监察司搜到的书信中,有几封落款“聿姬”,应当就是柳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