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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大人驾到(316)

“是。”魏潜顿了顿,心念微转,想到崔凝师门的案子,打消了为她揽功劳的想法,如实答道,“此案起初是由崔巡察使主导,后来由于牵扯甚广,才转由微臣审查。”

圣上笑道,“方才问你太子之事,你不假思索,眼下提到小崔大人,你倒是慎重非常。”

虽听着像是打趣,但深思起来似乎有些责备之意。

“忠君不难,只需从心从实,但崔巡察使……是微臣的未婚妻……”

魏潜难得露出丝许羞窘之态,令圣上不禁笑道,“我记着崔二过完年该及笄了吧?”

“是。”魏潜答道。

圣上道,“明儿朕便帮你催催崔老大人,好叫你早日如愿。”

魏潜万没想到圣上还有催婚的爱好,闻言抖了抖嘴角,俯身行礼,“微臣叩谢圣恩。”

时已入冬,夜晚更是寒冷。

魏潜从紫宸殿出来时,没想到外面已经飘雪。高大的宫墙挡住寒风,雪花儿在宫灯的光线之中悠然飘落,倒是外面难得见到的美景。

魏潜看了几眼,步入雪中,才走了一小段路,便听见有人唤他。

那女声低软微哑,仿佛雪花窸窣落在人耳畔,清冷中又似有似无的带着几分缠绵,“魏大人。”

魏潜回首,瞧见一个撑着伞的女子从旁边小道转弯处的假山后面缓缓走出。她约莫花信年华,身披黛色披风,袖口边角用彩丝绣着大朵昙花,清雅又不失贵气。

魏潜目光在花上停留一瞬,旋即拱手道,“微臣见过公主。”

来人是宜安公主,高宗之女。

高宗女儿不多,如今尚在世的除了当今圣上与高宗所出的太平公主便只有这位了。

宜安公主抬手名身旁宫女将伞和灯笼送至魏潜面前,“大雪路滑,魏大人当心。”

“多谢公主好意,微臣家中马车就在宫外,便不占用公主的好物了。”魏潜自不会无故拂了一名公主的面子,只是宜安公主盯着他的目光太露骨了。

宜安公主曾借着一次偶遇,对凌策言语暧昧。倘若如此便也罢了,驸马病逝,她闺中寂寞逗逗未婚青年,倒也不是什么可憎的事儿,但她同时又撩拨符远,倒像是想要将二人全都收归裙下的意思,将二人膈应的不行。

魏潜一直醉心查案,倒是没单独遇见过宜安公主,却也从好友口中听说过,此刻面对她的示好,那是断然不能接受的。

宜安公主被拒,却也不恼,反道笑问,“我吃人不成?竟让魏大人避之不及?”

“公主言重。公主若是无事,微臣先告退了。”

魏潜行礼欲走,却听宜安公主道,“劳魏大人给符长庚带句话。”

魏潜脚步一顿。

“他逃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宜安公主不等魏潜回答,又道,“魏大人好走。”

怪不得符远这么急着去了岭南!他走时只说去历练,竟然瞒的滴水不漏。

符远满心打算娶个贵女,若是被宜安公主缠上,名声有损,此事怕是毫无指望了。

魏潜坐在马车里,垂目思索。

今晚的事,处处透着怪异。

当今圣上与高宗最后几乎兵戎相见,宜安公主正是在两人关系最僵的时候,高宗宠幸一个地位低微的妃嫔所得,如今圣上倒也没迁怒,可也不可能待见她。

宜安公主没有自由出入宫廷的权利,这么晚了怎么会在宫里?

再者,符远的去处又不是秘密,宜安公主有什么话直接送信便是,又如何需要他来传话?

魏潜想着,脑海中晃过一簇昙花,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天蚕丝……”

雪下一整夜。

次日,崔凝醒来时外面已经白茫茫一片,距离休沐还有些日子,她还要当值。

青禄帮崔凝梳头,见她坐在镜前打盹,不由道,“娘子昨晚没睡好,不如告假在家休息吧。”

崔凝打了个哈欠,“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我才回来,今天得去述职。”

青心端着水进来,拧了帕子给崔凝擦脸,瞧着她懒洋洋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娘子,昨儿晚上谢郎君素衣捧鞭上门,被带去了东院。”

青心猜测到谢飏上门请罪大约与昨晚娘子被掳有关,如今她已不把自家娘子当成不懂事的孩子来看,有什么消息自要禀报一声。

“糟了!”崔凝顿时困意全消,忘记青禄正在梳头,豁然站起来,“哎哟!”

“娘子!”

“娘子!”

青禄惊慌撒手,青心也吓了一跳。

“没事。”崔凝摆摆手,又问青心,“打听过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青心道,“奴婢不敢往东院打听,只听说到今早都没见人出来。”

崔凝想了想,“罢了,先别管这事儿,祖父自有决断。”

“是。”青心道。

“你做的好。”崔凝赞许道。

青心虽常常管这管那,崔凝不大喜欢,但里里外外的事从来不出错漏,用着也确实很省心。

待梳洗好,时间已经不早了,崔凝顾不得用早饭,急急忙忙出门。

上马车时见小厮扛了一棵系着红纸干果的竹子插在自家门口,不由多看了几眼。

第304章 昙花(1)

崔凝入车落座,青禄将食盒打开,“娘子用些吧。”

热乎乎的清粥配上清爽小菜,崔凝虽没什么食欲,却也勉强食了碗粥。

在马车上简单用完早膳,崔凝嚼着香口的丸子随手撩开车帘往外瞧了瞧,见着家家户户门口都放了竹子,不禁奇道,“为何门口都放了竹子?往年却是没见过。”

青禄收拾餐盒,闻言笑答,“此事说起来还是谢郎君的功劳呢。”

“表哥?”崔凝好奇极了。

青禄点头,“正是呢!谢郎君近来出了本见闻录,专门记这些趣事。”

“哦?”崔凝颇为好奇。

青禄道,“这见闻录里头讲到一位先生喜静,但每逢大年,总有许多孩童上门拜年,先生为此烦恼不已,于是灵机一动便想了个法子——在自家门口种的竹子上绑了许多红包干果,并在竹子前面放了一张香案,让前来拜年的孩童在红布条上写好诗词绑在竹子上,换取竹子上的红包。”

“从大年三十到大年初二,红包便成了满竹子写了诗句的红布条,先生宴请好友时拿出来赏评,友人觉得是件雅事,且颇有趣味,次年便依样效仿。原来只是几个读书人的玩闹,被谢郎君写进书里才有这么多文人雅士知晓。这些名士做了,自然引得寻常人争相效仿。”

青禄又笑道,“今年因着要迁都,到处热闹的很,大家都早早放出来了。”

崔凝赞叹,“的确有趣。”

事确是件趣事,只是她没有想到,谢飏的影响力这样大,竟然能够引起全城风潮,她这一路看过来,几乎是每一户门口都有。

还别说,红包干果满满挂上翠竹,看上去煞是可爱,便是不叫孩童写诗来换,这么个琳琅满树的模样,也端是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