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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大人驾到(312)

崔净点头。

崔况道,“《鹿台咏》看似像是庄子一般讲的道法寓言,但只这名字,便别有深意。”

崔凝奇道,“有何深意?”

“《阳夏志》中提到那鹿台的旧址始建于五胡诸国混战之时,原名逐鹿台,是军事谈判之所,取自《史记·淮阴侯列传》中‘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是疾足高材者得焉’。隋时改建成观景台,地方官员觉着名字不妥,便改名叫观鹿台。后来,此地成了文人雅士以文会友的地方。”

崔凝不解,“那为何又叫鹿台?”

魏潜道,“鹿台此名正源于谢君。他的《鹿台咏》盛名在外,因他常去观鹿台,众人便默认鹿台便是观鹿台,所以现在很多人都把那里叫鹿台。”

逐鹿台建造之初便有“逐鹿天下”之意,野心可窥一斑。

因着《鹿台咏》中的寓言文章大多十分奇异,所以也没有人深究“鹿台”究竟是什么意思,崔况结合文章中的许多寓意,认为谢飏心有雄伟抱负,觉得“观”字不合心境,故而省略此字。

崔凝闻言不由怔然,她临窗探头往下看了一眼,正见谢飏刚刚走出不远。

周围无数目光黏在他身上,他却仿佛忽有所感,回首往这里看了一眼。

灯火煌煌如漫天繁星,他驻足其中,便如最耀眼夺目的一颗,四目相对,崔凝不由呼吸微滞。

谢飏收回目光,微微垂首,从街边摊贩那里取了一张面具戴上,丢下一串钱,洒然而去。

“阿凝也想下去玩?”崔净见她盯着外面,便问。

“啊。”崔凝回过神,懵头懵脑的答道,“好啊!”

魏潜亦刚刚收回目光。

崔况将方才的一切收入眼底,不由暗暗忧心,二姐别是被表哥迷花眼吧?

叩叩叩。

有人敲门,“大人,宫里有召。”

“知道了。”魏潜说罢,又对崔凝三人道,“我进宫述职,你们用完饭再出去玩,注意安全,早些回去。”

崔凝点头,“好。”

崔净笑道,“魏郎君放心便是,我们定将阿凝全须全尾的带回去。”

魏潜闻言笑笑,十分顺手的揉了揉崔凝的脑袋,起身匆匆离开。

其实魏潜一回来便赶去监察司述职,又怕圣上传召,在官衙等了半日,监察令才让他回来沐浴更衣暂作休息。

虽说监察司直属圣上管辖,但圣上也不是每一次巡查之后都会亲自问询,然这一次案件事关一州别驾,圣上不可能不过问。

饭罢。

崔凝拉着姐弟去灯市,本想着放松一下,万没料想,崔况竟然成了长安城里头最受欢迎的俏郎君,也不知谁高呼了一声小崔状元,姐弟三人登时万众瞩目。

街上恰有表演,热情奔放的舞姬凑上来,围着崔况舞蹈。

人潮生生将三姐弟挤散。

崔凝与崔净也是好不容易脱身,发现身边小厮婢女都不知道被挤去哪里了,崔净一时心慌,“阿凝。”

“阿姐莫慌,想来他们就在附近。”崔凝环顾四周,见旁边的卖胡食的摊子还算清爽,便拉着崔净坐下买了两碗酪,“咱们坐在此处等等便是。”

崔净想着前面就是自家酒楼,崔况也在不远处,这才放下心来。

崔凝看着不远处拧着眉头被舞姬围在中间的崔况,喝了口酪,“这些人眼神都不好使吗?是谢子清不好看了,还是魏长渊才尽了,他们竟然开始追捧小弟?”

崔况相貌再好,也不过是个孩子,远不及谢飏他们风姿翩然,可是刚刚谢飏走在街上,虽说引了无数目光,却并不像崔况这般轰动。

“大约是胜在一个‘奇’字。”崔净笑道,“前阵子圣上亲口夸赞他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少年奇才,这才引得众人争相围观吧!”

古往今来,少年才高者总会让人另眼相看。不过,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崔净没有说:崔况更胜在出身。

崔氏的煊赫,是旁人远不能比的。

众多光芒集于一身,可不是难得一遇?

“那倒也是。”崔凝一边喝着酪一边看自家小弟的窘况,好不惬意。

一碗酪饮尽,崔凝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还不见人寻来?”

照理说,他们只是被人群挤开,其他人不会走太远,附近的人都在驻足围观,小厮婢女们应该很快就能挤过来。

正想着,崔凝忽觉得眼前发黑,“阿姐!”

她一把抓住面前的崔净,只觉有人强硬的扯开了她的手,隐约听见崔净惊呼“阿凝”,便失去了意识。

第300章 冗枝

长安西市。

比起朱雀街,这里更加喧闹,夜色仿佛揭开了某种枷锁,令克制的人放纵,令放纵之人愈发肆无忌惮。

一辆马车停在巷口,车内原本闭眸的人瞬间张开眼睛。

“郎君,到了。”

车外小厮提醒的话音尚未落,谢飏已经下车,步履匆匆的朝巷内走去,薄唇紧抿,显见情绪并不算好。

谢飏人高腿长,小厮跟在身后一路小跑,“郎君莫急,老夫人没有大碍。”

无人回应,小厮也早已习惯。

不多时,二人已经停在一处宅院门前。小厮敲门之后,立刻便有人开了门。

谢飏驻足在门前却没有立刻进去,只是凝视院内眉头渐拢。

许是时间太久,门房小声提醒,“郎君,老夫人在后院。”

谢飏垂眸不带丝毫情绪的看了他一眼。

门房缩了缩脖子,忍不住向后退了小半步,背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只觉一息一瞬都备受煎熬,不知过了多久,见谢飏终于进门,才悄悄松了口气。

在向后院去的路上,谢飏问,“你亲眼见到老夫人在这里?”

小厮一愣,旋即明白什么似的,“没有,是老夫人身边婢女来告诉我的。”

谢飏只身在朱雀街闲逛,小厮突然跑来说老夫人在西市不慎摔伤,在小院暂歇。

这处西市的小院是他的私产,谢母知晓却从未来过,现在却有人自作聪明,编出这样漏洞百出的谎言骗他来此,为什么?

有人张狂的,竟敢把手伸到这里来了。

谢飏冷笑,顺着婢女引领到了后院卧房前。

门口是二房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郎君,这是我家夫人为郎君准备的大礼。”

推开紧闭的房门,一股甜香扑面而来,这种靡靡之气,令他一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谢飏眸色越发幽深,面色一派平静,无人察觉隐在袖中手青筋暴起,“替我谢谢婶娘,你去前院等着。”

“可是……”

婢女正要拒绝,却见那张俊美无匹的容颜上绽开一抹浅浅的笑,直视着她,情绪不算浓烈,但是自有一股惑的魅力,就连清冷的不容人质疑的声音,亦让人难以抵挡,“可是?”

婢女愣了愣,脸色瞬间涨红,“奴、奴婢遵命。”

谢飏侧首,见婢女的身影消失在二门处,这才进屋。

屋内昏暗,几上香炉中烟雾袅袅,散发出令人躁动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