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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大人驾到(307)

北方的郎君大都高壮,映柳一直觉得太粗犷,不如文雅的郎君好看,直到今日见到魏潜,才觉得自己以往的想法太偏隘了。

魏潜身材高大,肩膀宽厚,但是腰窄,四肢修长,丝毫不显得粗笨,反而有一种别样的风流。他的面部线条也硬朗分明,面无表情看着人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十分锋利。

就那么一眼,映柳回到杨家时心还在噗噗乱跳,心叹,什么粗犷文雅,果然还是要看脸!

“映柳姐姐!”煮药的婢女急道,“快别发呆了,夫人还在等你回话呢!”

“知道了,嚷嚷什么!”映柳端起药碗,去了杨夫人的寝房。

杨夫人这次是真的病了,这几天连着在亭子里绣氅衣,着了风寒。

屋里静悄悄的,连一个近身伺候的人都没有。

映柳放下药,轻声唤,“夫人?”

“咳。”杨夫人撑着起身,“映柳,崔大人来了吗?”

“夫人。”映柳上前扶起她,“奴婢早先就说过了,崔大人是不会来的。”

“可是她……”杨夫人哽咽,“罢了,人情冷暖,早就见的太多了。”

映柳叹气,“夫人,崔大人是巡察使,先前为了查案才会亲自过来问话,现在结案了,但是职责还在,不可能应邀的。”

杨夫人也知道是自己强人所难,只是她如今实在走投无路了,“映柳,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夫人应当吃了药,打起精神来,好好整治整治内宅。”映柳把药端到杨夫人面前,“您不知道,现在家里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他那样一个人,怎么就……”杨夫人端着药,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碗内。

映柳平日特别喜欢杨夫人面团儿样的性子,说话温柔,对待下人也特别好,可这会儿又恨极了她这样。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主子再和善,若是关键时候靠不住,平日再好又有什么用呢?映柳现在恨不能卷了包袱去求崔凝收留,但听说崔家的侍女比一般人家的女郎教养还好,多少商户都愿意娶回来做正房夫人,她也就只能胡乱想想罢了。

没有保护的美色,会被许多登徒子垂涎,惹来祸事,可并非天底下所有美人都是同样的结局。

映柳苦口婆心的劝,“奴婢知道夫人心中所忧,只要您振作起来,一切都会好的!您看崔大人也是花容月貌,出来做官特别有气势,没人敢欺负她!”

杨夫人道,“那怎么能一样,她出身清河崔氏,便是妲己貂蝉也没人敢动心思。”

映柳被噎了一下,又忍不住道,“那就拿街口卖酪浆的俏寡妇来说吧,自打她拿刀砍了登徒子之后,再没人敢招惹了。再说,您是诰命夫人,谁也不敢冒犯,比她可强多了啊。”

买酪浆的寡妇原是常县人,被砍的那人还是常县首富苏家的儿子,她不仅砍了人,还暗中找到苏家的死对头做了笔交易,之后带着儿子跑到苏州衙门击鼓鸣冤,母子俩险些吊死在官衙门口,苏家的对头在暗地里推波助澜,闹的满城风雨。结果登徒子被下了大狱,苏家名声也坏了,常县商贾就像是嗅到了肉味的狼,一窝蜂的涌上来啃食。苏家虽不至于倒了,可也是元气大伤。

自此之后,凡是垂涎她美色的人,都不得不掂量掂量,她下回会不会直接上京去告御状。这世上,多得还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连自己和儿子的命都能豁出去,还有什么不敢的?

后来寡妇没有回常县,就在苏州摆摊买酪浆养活儿子。因着闹了那一通,又着实生得好看,生意一直不错。虽然现如今不少人暗地里嚼舌根,但人家不卑不亢,日子也过得下去。

映柳看着自家夫人默默垂泪的样子,深深为自己前程担忧。

。……

这厢里映柳有心无胆,那厢却是有人不要脸。

隔日一早,码头上。

崔凝看着风尘仆仆抱着自己大腿嚎啕大哭的婢女,一脸震惊。

这个映桃,彭佑庄子里的婢女,昨日还明目张胆的给魏潜抛媚眼,今日便跑来抱她大腿,哭的涕泗横流,满嘴表忠心,脸皮简直厚的令人发指。

“大人!”映桃扯了扯身上的大包袱,哭道,“如今大人不在了,我怕我充作官奴,为了去衙门换凭证,已经花光所有继续,大人若是不收留,我们真要活不下去了!”

眼见崔凝无动于衷,映桃连忙掏出一方帕子,“大人你看一眼吧,奴婢绣工出众,奴婢的娘做的一手好菜!只要给口饭吃就成!大人收下不亏的!要是您因着昨日的事不高兴,奴婢这就把眼珠子扣出来,以后再不看魏大人一眼!”

崔凝看着她卖力推销自己的样子,噗嗤笑出声来。接过绣品看了看,竟然真的十分出色。

“大人您笑了!”映桃激动万分,“您答应了对不对?”

这映桃,见一个爱一个,整天做着姨娘梦,脸皮还厚,胡搅蛮缠,是个毫不掩饰的小人。崔凝意外的发现,自己并不算讨厌她,但也没多喜欢就是了。

“我……”

崔凝正要说话,便见映桃已经一溜烟的跑到不远处的茶棚,拉起一个妇人又冲了回来,一脸希冀的望着她。

那眼神,就如同她当初看魏潜。

拒绝的话就突然卡住了。

崔凝无奈一笑,“你确实换过凭证了?我可不收麻烦!”

“换了换了!”映桃连忙拿出凭证。

前日名医聚集一堂,还是没能救回彭佑。不过他谋杀杨不换,还不至抄家灭族,映桃母女自然也不会被充作官奴。可映桃不过是有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并不懂这些。她们母女奴籍是在官服落了印的,想脱出籍不容易,但想换个主人并不难。

彭佑孤家寡人一个,家业一时无人继承,将来要么是充公归入朝廷,要么就是被他同族亲近之人接手。而他家里的奴婢,只要找到新的主人愿意接收,去官府交钱换凭证再由新主人到官府重新落籍便成。

映桃现在手里的就是一张无主的凭证,假如无人接收,日后被人发现捉去卖了,她也没处说去。

崔凝看了看身后还有一个巴巴跟来的仵作尧久之,心道,罢了,反正收一个也是收,收两个也是收!一块带走算了!

魏潜站在船头目睹一切,笑了笑,转身进了船舱。

崔凝这次出来没有带侍女,映桃便当仁不让的包揽了所有事情,整天像只蜜蜂一样围着她转,左一句“娘子渴不渴”、右一句“娘子饿不饿”,嗡嗡不停。反倒是向崔凝自荐的仵作,自打上了船之后,便整天缩在屋子里,如同空气一般。

“娘子,您出远门怎么不带人伺候呢?”映桃问。

崔凝闲来无事,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聊着,“我又不是出来游山玩水。”

映桃不解道,“可我往常见着巡察使都还带下属和小厮呢。”

平常当然可以带,不过崔凝这一次出来,还要暗中查师门的案子,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不仅她没有带,就连魏潜也没有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