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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大人驾到(263)

她揉了揉眼睛,又用很是轻松的语气道,“况且这一趟回来,我们遇到了莫娘,还带回了这把剑。”

在车窗外驱马并行的莫娘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紧,出声道,“阿凝,这把剑让我带走吧。”

崔凝一怔,旋即沉默了。

“山寨散了这么多年,各人都有了自己的小日子,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打破宁静的生活。我用往日的情分求人帮忙也不是不行,可终归不能保证他们会尽心尽力,这把剑可以号令山寨里的弟兄,我需要它。”莫娘几乎日日往道观里跑,里头每一寸都遍了,怎么就没有发现这把剑呢?

车内的崔凝摩挲着焦黑的剑柄,仍旧没有答话。

莫娘迎着秋末冷冽的风,眼里刺痛,“我每日都去道观,都没有发现这把剑,你以来就找到了。我心里头就明白你大概会知道他的情况,可我……不敢问,事到如今也不想问了……我便只当故人抱剑去,此身寄逍遥。”

莫娘微微眯起眼睛,压下泪意,缓缓道,“我记得散山寨的那一日,一帮头可断血可流的汉子全都泣不成声,只他走的云淡风轻,下山的路上背着我们挥了挥手,头都没有回。”

“他走的是真潇洒,不仅离别的话没有一句,连山寨里积蓄都没有动过一分一毫,全都留给了跟着他混的一帮弟兄,只带了平日随身的一把剑。在他走后,我们便起誓,日后若他有任何吩咐,咱们见人见剑皆须赴汤蹈火,必不能辞。”

崔凝抚着剑柄的手微微一顿,扯出一抹笑来,“我二师兄必没有想到,他这样洒脱,以后竟须得靠着美色给一观老小挣口饭吃。”

有时候道明也会对崔凝感叹,倘若不是可惜他那一头青丝,就去寻个香火旺的寺庙里剃度当个和尚,那是何等的轻松自在,想他当土匪的时候扛着一寨男女老少的生死存亡,好不容易给他们都安排了去处,以为可以孑然一身自在逍遥了,没曾想,扭头竟又负担起了整个道观的口粮。

他常常说自己八成天生就是个劳碌命。

“你把它带走吧。”崔凝道。

莫娘转头看着晃动的车帘,“我想要这把剑,其实是有一点私心的。”

莫娘只要告诉众位弟兄,寨主生死未卜,他们之中大多数人便会全力去寻消息,并不是非要这把剑不可。

“我知道。”崔凝心里清楚的很,然而,她虽然舍不得二师兄的遗物,可是时时看着,脑子里又全都是二师兄携着她持剑杀出一条血路时候,“我将它托付给你也是有私心的。”袖唐说写四千删了两千五……没有意思的删,写的不满意的删,看着有点废话的删……完全忍不住,这要搁以前,我得心疼死。现在总是莫名其妙的力求每一句话都有用,可是心里也清楚,有趣的小说并不需要这样写。有种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的感觉。另,大家一定要好好保护颈椎,真的会变笨,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

第252章 狗欢没好天

一柄剑,失而复得。

崔凝望着莫娘与大师兄策马远去的背影,目光带着一丝希冀。

魏潜本想出言安慰,但见她乖乖窝在车里,面色还算平静,遂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有些事只能自己默默体会,再深刻的言语都显得太轻。

他抬手揉揉她的头发,“睡一会吧,前路还有很长,要养足精神才行。”

监察司分工明确,各个州县都由不同的监察使负责,魏潜这次作为领头人,反而并没有固定负责的地方,可以随意抽查几处,也可以一州一县去排查,而他显然属于后者。

倒是崔凝,身为魏潜手底下的监察使自然也要干活,她这一次负责的地方是苏州。

当今国用,多出江南,江南诸州,苏最为大。苏州自江南运河开通以来越发繁荣,莫说江南道,便是整个大唐都算是数一数二的雄州。

对于地方官员来说,这里是人人挣抢的肥肉,可对于监察司来说就是个烫手山芋了!一个繁华、人口众多的地方,所发生的案件显然要比穷乡僻壤之地多,而且复杂,更有几率出现大案要案,稍有错漏就有可能酿成大祸。

崔凝的实力自是不足以负责这等要地,但自有魏潜给她兜着。

一个新任监察使能办好这个差事,对以后仕途的益处不言而喻。监察司里的人明里暗里调侃,魏长渊果然是很珍惜这个得来不易的媳妇,他这种人竟然都知道徇私了!

然而实际上魏潜在做决定之时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他只是为了方便与崔凝同行罢了。毕竟这次过来,他们要一起去她师门,他也一定会亲自来苏州。

再者,崔凝接触俗世的时间还太短,他也绝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远行。徇私既成事实,那便徇一回又如何!

时近深秋,哪怕还下着蒙蒙细雨,苏州的天气仍然有些闷热。

平日里觥筹交错的程家花园内难得安静,石舫内一个穿着宽袍大袖的中年男人懒懒散散的半躺在胡床上,竹节似的手指轻轻扣着小几,清癯的面上一双细长的眼睛半眯,一副慵懒痴迷的神情。

随着香炉里袅袅腾起的烟雾,跪坐在他面前的两人,慢慢也露出相同的表情。

“大人!”其中一人硬生生咬破嘴唇,找回几分清醒,上前一把捞起香炉丢出窗外。

噗通一声,香炉落入湖中。

隔了约莫一刻,屋内其余二人才回过神。

“于参事……”

“大人!”不待上座的人发火,方才丢香炉的人立即道,“各地监察使早已到达,苏州如今仍不见有人来提卷宗,大人真的不急?万一被孙别驾抢先,又不知多久才能等到机会了!”

程刺史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微微一哂。他是苏州刺史,本应统领一州事务,可实际上全州上下大小官吏几乎都被杨别驾给收服了,仅有眼前这二人是他心腹,一个从七品的参事,一个从九品的录事。

他俨然已经被架空。

一旁的杨录事此时神志也全然清醒,忙跟着劝道,“胜败在此一举,大人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按照他们打听到监察使出发的时间算,就算再慢,人也早应该到了,去常州的监察使卷宗都查一半了,却迟迟不见有人来苏州。二人一大早就火急火燎的来程家花园,不料程刺史还在悠哉焚香。

“你们以为就我手里抓的那点证据就能扳倒杨檩?”程刺史展开折扇,缓缓扇风,“苏州是杨檩的天下,他若是棵树,这苏州的官场便处处都有他的根须,他要是想往我头上扣点罪名,简直轻而易举,你们还想着反击?太天真。”

于参事两人闻言顿时紧张起来。

程刺史瞧着他们忽然挺直的脊背,嗤笑一声,懒洋洋的道,“他现在还没把握取而代之,不会动我。我若出了事,上头再派人来,说不得呐,还真能把这苏州的天给捅破了。哈,他杨檩敢吗?安心吧,只要我不动他便不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