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颖道,“有一个,但是前年难产没了,生下个女儿。现如今养在我母亲屋里。”
难产是挺常见的事,尤其在大户人家,有的是意外。有的是人为,不足为外人道。
不管怎么样。裴夫人多半不是裴颖这样的,崔况也就放心了。
屋外。
崔凝与凌氏在廊上站着有一会儿了,把里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不由面面相觑。
崔凝之前见识过,还好点,凌氏却是满脸惊诧,连高兴都忘记了。
凌氏缓了好一会才轻咳了一声,示意门口的侍婢可以开口说话。
门口的侍婢立即欠身施礼,“夫人。”
凌氏这才抬腿进屋,“况儿醒了?”
“母亲,二姐。”崔况挣扎着起身。
裴颖连忙伸手扶起他,而后又给凌氏施礼,“见过夫人。”
“不必多礼。”凌氏对这个乖巧善良的女孩很有好感,遂拿出帕子帮她擦拭面上残余的泪痕,满是怜爱的道,“怎么哭了?瞧着叫人心疼。”
说着便佯嗔崔况,“刚醒就欺负人!”
裴颖急道,“不不,是我自己做错事儿,不是阿欺负我。”
崔况看崔凝笑成那样,就知道她们什么都听见了,这是在装呢,“母亲,我饿了。”
“已经吩咐下去了。”凌氏到底还是更担心儿子,过去坐在床榻前,将他细细看了一遍,见他虽然瘦了,但精神不错,这才放心下来,“都瘦脱形了,得好生补才行。”
“凝娘子!”门口侍婢道,“平香姐姐在门口,说寻您有急事。”
崔况躺着这几日,崔凝外出办事的时候偶尔会回家看看,崔平香这回寻她应该是公事。
“快去吧。”凌氏已经慢慢习惯崔凝在外忙公事,权当是养了个儿子。
崔凝冲崔况和裴颖眨了一下眼睛,“我走了。”
凌氏瞧着她这样,笑斥道,“没个规矩。”
崔凝匆匆出了院子。
“大人,有公务。”崔平香早已改口,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外面都一律称她“大人”。
崔凝随她边走边道,“何事。”
一般来说,京畿衙门里的差事她都是个旁观者,不用插手处理,要不要旁观也是她自己的事儿,没有人强求,这一次却急急找她,事情肯定不寻常。
“户部尚书大人家的千金昨夜惨死。”崔平香曾在军中锻炼几年,已是看惯生死。
崔凝一怔,“哪一位?”
崔平香道,“俞织如。”
“俞织如?”崔凝这段日子见了不少内宅争斗之事,有些嫡母私下里会对庶子庶女下手,但都会选择隐瞒,以各种借口解释他们的死因,“俞府自己报的案?”
崔平香仔细将事情说了一遍,“是。说是俞织如的贴身侍女今天一早起来发现她居然不在床上,便立即找人四处寻找,最后连老夫人都惊动了,满府找人,最后在偏门的花丛里找到尸体,据说死状极惨。属下只知道这么多。”
崔凝立刻明白了,事关户部尚书府,京畿衙门有顾虑,想让监察司的人坐镇。
监察司是陛下直属,一般来说做的都是这种狐假虎威的事情,崔凝倒没有多想,换上官服直接赶到了俞府。
知府早已亲自带人赶到。
即便死的只是个庶女,那也是户部尚书家的庶女。
“崔大人。”吴知府已经快五十了,官位比崔凝也高的不是一星半点,崔凝平时甚至不能经常见到他,这会儿他却说话十分客气的样子。
“不敢当如此称呼。”崔凝规规矩矩的行礼,“吴大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
第168章 惨死
吴知府道,“今早俞府派人过来报案,说在侧门发现俞二娘子的尸体,其状惨不忍睹,竟是无人敢收尸,现在还在后门口,崔大人可要去看看?”
崔凝顿了一下,才道,“好。”
“崔大人要有心理准备才是。”吴知府再次提醒道。
“多谢大人提醒,下官会注意。”崔凝道。
吴知府这才府兵役带她前往。
俞府的西偏门距离花园很近,正是开春,满院子嫩柳花红十分热闹,鼻端各种清新的气息萦绕,都是勃勃生机味道,然而崔凝跟着仵作刚刚越过园子里的小湖,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之气。
崔凝暗忖,血气冲天,怕是血都流光了吧?
“大人,就是这里了。”府兵躬身道。
侧门处有一丛密密压压的迎春花,阳光洒下,金灿灿的一片,上面飞溅的血显得尤为刺眼。
仵作已经检查完毕,垂首站在一侧,俞府其他人都面色惨白的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
崔凝的出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崔凝察觉到那些目光,远远的冲俞尚书和俞夫人施礼,而后朝尸首处走去。
刚刚到迎春花处的时候还看不见尸体,只能瞧见零星血迹,崔凝仔细瞧了瞧,才发现尸首被塞在花丛里面,迎春花根处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血和肠子。
阳光疏漏,俞织如那张俏丽的小脸一半被肠子掩盖,只露出一只瞪得大大的杏眼,那眸子早已黯淡,但从中不难看出死前的惊恐。
“可查出死因?”崔凝蹙眉,看向仵作。
仵作恭声答道,“回大人话,这些伤就是造成俞家娘子的死因。”
“这么说来她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掏出脏腑?”崔凝原以为俞织如是被死后分尸,原来竟是活生生劈开吗?这么强烈的痛苦,她为何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崔凝想了一下,再问仵作。“能否看出她死前可曾服用过麻沸散之类的东西?”
“这个。属下看不出来。不过俞娘子死前曾被人堵住口舌,脖颈上也有瘀伤,下身破坏的太厉害了。看不出是否被侵犯过。”仵作身子躬的更厉害了。
崔凝见旁边的府兵手里还有罩褂,便取了穿上,凑近尸体仔细查看。
她见过比这更可怕一万倍的场景,那血肉横飞。活生生的人死在面前的感觉,远比看一具尸体更可怕。因而虽然瞧着心中不适,但还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方才只看个大概,待钻进里面,崔凝才看清楚俞织如的面上果然有轻微瘀伤。看上去是被缚住口舌导致,刚刚发育有些形状的胸脯被人用利器划得稀烂,而下半身正如仵作所言。被损毁不成样子,两腿之间血肉糊了一滩。若不是有盆骨支撑,恐怕整个下身都被劈开了。
俞织如原本的纤纤玉指也已血肉模糊,指甲断裂的断裂,翻开的翻开,上面还染了不少泥。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手指上的伤,应该是自己抓地造成,而且用的力气还不小。可这说不通,如果俞织如手脚能动,正常的反应是与伤害她的人搏斗,怎么会去抓地面?
崔凝紧接着查看了俞织如手腕,虽然已经血肉模糊,但仍然能看清上面的勒痕已经见了骨。
崔凝找了一圈,转身道,“仵作,她手腕上的是被何物勒伤?”
“是麻绳。”仵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