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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大人驾到(166)

“真的啊?”崔凝也不避讳,不管怎样那是她表哥,“我先前便说要去送行,你可知道他哪日启程?”

谢子玉听这说话的意思,便觉得八九不离十了,“我也不知道,他应该会告诉你吧?”

“哪儿能等他告诉我,你帮我打听打听吧。”崔凝欠了谢飏人情,又主动说要去送行,应该上点心才是,不管谢飏说不说,她都得备好礼去送行。

可是这话落在其他人耳朵里便不是这个意思了,谢子玉就误会她其实十分喜欢谢飏,便一口答应了。

“娘子。”青禄从门外进来,躬身道,“符郎君来了。”

“符大哥回来了!”崔凝满面喜色。“他在哪儿?”

“在外头呢。”青禄道。

崔凝与三人说了一声便匆匆迎出去。

出了暖阁,寒风迎面扑来,雪光刺眼,崔凝眯了眯眼睛,隐约见一个人站在不远处的苍松下。

待她稍稍适应了一下,那人已经含着笑朝这边走过来。

“符大哥!”崔凝微微提了裙摆,一溜小跑。在他面前停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夜里。”符远说话间呼出淡淡的雾花,眉眼显得分外柔和,“许久不见。阿凝长高了。”

符远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递给她,“给你的生辰礼。”

“符大哥还记得我生辰呐!多谢。”崔凝接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都不知道符大哥生辰是何时。”

“二月二。”符远道。

“呀,那也快了!”崔凝记在心里。又想起似乎也不知道魏潜的生辰,但眼下不好把符远堵在门口问这个,“符大哥进来喝杯酒暖暖身吧。”

符远知道里面还有别的小娘子,往常他看着这些娘子都小并不避讳。但今日乍一见崔凝才发觉女孩子们长得竟然这样快,还不到小半年就已然显出了少女身形,“你们玩吧。我就不进去了。我须得休整一日,明天述职。”

他既这样说。崔凝便不好继续挽留了,“那好,等年休我请符大哥吃酒。”

符远眉眼皆染上笑意,“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崔凝也笑道。

崔凝目送他离开,瞧着那背影,心觉得符远已经越来越不像二师兄了,一个生长于富贵,一个是山间闲云野鹤,纵都是清风朗月的模样,本质却不相同,随着符远阅历越多,两个人的区别就会越明显。

崔凝刚开始亲近符远是因为他像二师兄,但不知不觉中,这种影响越来越淡,两人之间处的是交情,而不是只把他当做二师兄的替身。

在乐天居里耗了半日,几个人又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便各自回家去了。

崔凝坐在马车上抚摸着手上的小兔子,脑海中走马灯似的回忆种种细节。

二师兄把她塞进密道前后,她闻到的奇怪香气,还有他说过的那些话,到处都透着古怪。最让崔凝怀疑的是,他还特别强调“如果找不到神刀,到寿命自然终结的时候也可以回来”。

只是那时她满心都被悲伤占据,根本无暇去想其他。

后来到了清河崔氏,崔凝起初以为是自己魂魄占据了别人的身体,因为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很自然。如今回头看过去,这种自然反而是最大的破绽。一个人不可能真正成为另外一个人,怎么可能就因为一句“失忆”就把所有人糊弄过去!尤其是凌氏,崔凝有段时间跟她同吃同住,她作为母亲就没有看出自己的女儿跟往常有什么不一样?

崔凝从头想到尾,完全没有发现凌氏有丝毫怀疑或惊讶,反而和祖母一样,总是积极的为她的格格不入找各种借口。

崔凝第一次见到凌氏的时候,她像是大病过一场,连眼睛都还是肿着的。据其他人说,“自己”在小佛堂关了好些日子的禁闭,连要死都没有放出来,那这些日子凌氏就情愿日日以泪洗面也不去族里求情?不就是推了个侍婢入水,再怎么也不至于此吧!

不说凌氏爱女,就是清河崔氏也绝不是这样为了外人而罔顾后代性命的人家。

再想到祖母过世的时候,族长审问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认为她是最大的嫌疑人。族长为什么会这样想?原来的崔凝虽然调皮,但不至于小小年纪就弑亲,他们看着崔凝长大,难道不了解其秉性?一个小女孩有什么能力毒杀聪明的谢氏?又有什么动机?

除非族长知道她是个外来者,疑心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杀人动机和能力。

灵丘山除了画符捉鬼之外,最擅长的便是医毒,二师兄就是个中翘楚。

这么想来,族长甚至可能知道她的身世!

还有那偶然间在园子里看见飘落的纸钱,崔净说是某个族叔的女儿过世,怎么会这么巧?这让崔凝不得不怀疑死者其实是原来的崔凝。

而崔净对她日渐疏远,除了本身容易钻牛角尖之外,是不是也发现她并不是亲妹妹?

第155章 许你此生不换

崔凝紧紧捏着玉籽兔,指节发白。

原来随便想想就有这么多破绽!那自己究竟是何时感觉到情况不对的呢?

崔凝说不清楚,只是可以肯定自己并不是现在才明白。

以往她年纪小见识短,很多细节都看不见,许多事情也想不通,又满脑子都想得都是二师兄给的那个虚幻的希望,哪里能看透?然而随着与魏潜学习破案,各方面都在飞速的成长,从前那些忽略的、想不通的事情便自动跑到眼前。

尽管崔凝不愿意相信,但真相就摆在眼前——师门遭难,二师兄想办法把他送到清河崔氏,未免她牵涉其中还特地编个瞎话哄她。原来的崔凝真的存在过,不然面对突然冒出的人,合族的小娘子小郎君不可能一点都不好奇,只是那个女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悄无声息的去世了,崔氏恰好拿她顶上。

她根本没有到什么方外之地,这世上就算真有一把叫“斩夜”的神刀,恐怕也不能解救师门,因为他们俱都不在了。

崔凝想哭却流不出眼泪,眼睛干涩刺痛,她便索性闭了眼。

“娘子。”坐在车外的崔平香道,“魏大人在前头。”

青禄看着闭眼似睡着的崔凝张了张嘴,纠结了半晌,还是小声提醒了一句,“娘子,魏大人来了。”

崔凝这才听见,缓了缓情绪才开口道,“停车吧。”

还是那个巷口,魏潜仍是那一身玄衣,身上披了大氅,牵了一匹马伫立在那里。身姿挺拔若青松。

崔凝一见,恍然似回到那了去年的这天。

她让崔平香和青禄都在马车处等着,独自走了过去。

魏潜太了解崔凝了,一瞧她走路的样子便知道她心情定然极坏,便松开马缰迎上来,伸手摸摸她的头顶,“怎么不高兴?”

“五哥。你知道灵丘山发生的事情对不对?”崔凝仰头。眼底一片淡红,像是哭过许久的样子。

魏潜没想到自己的求娶会迫使她去想这件事情,心中闷痛。但并不后悔,她很聪明,早晚都会想明白真相,他想早一点帮她承担。叫她知道并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魏潜是个有担当的人,既是认定要娶崔凝为妻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帮她担着。但有些事情,冷暖自知,别人无法替代,就譬如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