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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坏的春天(168)+番外

她点头:“好,谢谢。”

护士端一杯速溶黑咖给她,她望着纸杯内深咖液体漾开的那圈波纹,才恍然发现,她之前喝咖啡时手抖的那一下,似是对辛乔受伤的预感。

她与辛乔,或许真是有感应的。

周琨钰来到重症监护室外。

辛乔已被转移到这里了,镜山这家医院是慈睦的定点指导医院,监护室配备了电脑视频,可以看见躺在里面的辛乔。

病床上的辛乔还插着呼吸机。

周琨钰以眼神为笔,细细描摹过她倔强的眉毛;

紧阖的双眼;

清隽的脸……

周琨钰一点也没再鼻子发酸,她有个很坚定的信念,在辛乔醒过来以前她绝不会哭。

事实上她从不习惯流泪,哭是对事情最没帮助的发泄手段。

她默默看了辛乔一会儿,把护士叫回来,交代她,如果辛乔醒了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护士问:“周老师,你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啊?”

周琨钰:“嗯,认识的。”

她不知怎样介绍更多了,她和辛乔已分开,而她打从心底里不愿用“朋友”二字定义她和辛乔之间的关系。

周琨钰走了。

诚然她可以留在这里,一直守着辛乔,但那不是辛乔想看的她,也不是她想看到的自己。

辛乔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所以问心无愧,现在,轮到她继续战斗。

她要让被紧急送到医院来的病人脱离危险,才不辜负一条条如此宝贵的生命。

周琨钰时不时抽空来看辛乔一次,又匆匆离开去忙自己的工作。

她知道这样会错过辛乔苏醒的第一瞬间,但她觉得这不是最重要的。

有时她也质疑自己:是否太过理性了?

也许她骨子里的确是个冷酷的人,在经历过初见辛乔的那一瞬恐惧后,她又可以开始理智的安排所有事。

辛乔的伤情凶险,但幸运的没有伤及任何器官,加上年轻身体素质好,恢复起来算是很快。

一直到辛乔被转入普通病房,周琨钰出现在病房门口。

那时辛乔正沉沉睡着,照顾辛乔的护士轻轻招呼她一声:“周老师。”

周琨钰走进来,压低声音:“我看着会儿,你先去把晚饭吃了。”

护士走了,周琨钰拧来毛巾,开始动作很轻的给辛乔擦脸。

然后是手。

忽然,辛乔的手指在她掌心里微蜷。

周琨钰的呼吸一滞,问:“吵醒你了?”

“没有。”辛乔的嗓音哑着:“睡得太多了,本来也该醒了。”

她张开眼,看着坐在她病床畔的周琨钰。

这人刚才给她擦脸擦手的时候那么温柔,这会儿瞧清了,一张脸冷冷的,几乎没任何表情。

嗯……辛乔莫名就有点心虚。

莫名想说声“对不起”,又觉得没什么立场——“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周琨钰是她什么人呢,需要她来说这句话么?

可昏黄的夕阳透过窗口,在两人之间肆意铺陈,像时光酿出的酒,牵连着心底那些与往事相关的情绪不断发酵。

辛乔觉得自己总得说点什么:“那个,是你给我做的手术啊?”

“嗯。”

……好冷的语气。

“那根钢筋呢?”

“怎么?”周琨钰的一张脸还是没任何表情:“你还想当金箍棒拿回家收藏啊?”

“……不是,我就是想看看。”

这人怼她干嘛?她不是伤员么?

她还是挺厉害的对吧,脱了排爆服进隧道徒手拆除两个炸弹,虽然后来隧道塌了,但那不是她专业技术不过关啊。只不过她这么厉害的一个人,被周琨钰这么看着,心里还是有点怂。

周琨钰瞥她一眼:“你那什么表情?觉得自己拆了炸弹,哪怕被埋了,还是特厉害是吧?”

……妖精果然会读心术。

辛乔谦虚道:“没有没有,没你厉害,你这是把我从地府给生拉硬拽的拽回来了。”

周琨钰居然冷笑了一声。

她一向笑得温婉端雅,像不动声色的狐狸,这还真是辛乔第一次听她冷笑。

她站起来双手插进白大褂口袋里:“辛乔你给我听清楚,我就是干这个的,你就好好在这人间给我待着,想去别的地方,门都没有。”

说话间往病房门口走去。

辛乔意识到,周琨钰这是要继续去工作了。

“周医生。”

周琨钰回眸。

“那个,我的糖呢?”

周琨钰微瞪她一眼:“没收了。”

“……哦。”

周琨钰忍无可忍的走回她病床前来,她心里又怂了一下——怎么搞的啊这么容易怂,别是周琨钰技术不行给她留下什么后遗症了吧。

周琨钰:“你就这么好欺负吗?说没收了你就只会说声‘哦’?”

“……你不是医生吗?我不得听你的?”

周琨钰又瞪她一眼,复又往病房门口走去,没回头的甩下一句:“等你伤好了还你。”

辛乔望着周琨钰的背影,被窗口透进的浅金夕阳描摹得近乎圣洁。

对不起啊,周琨钰。

我受伤了,让你担心了。

还有,我要为心里曾一度冒出过的想法给你道歉——“周琨钰那样的人,撑得住这样强度的义诊吗?”

是我看轻了你。

真的,很抱歉。

******

周琨钰的确要继续去履行自己的职责了。

但在此之前,她默默绕进洗手间一趟。

锁上门,垂着头,抬起一只手,按住自己的两只内眼角。

指尖一片温热。

她哭了。

周琨钰都已记不得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

在得知辛乔性命无忧后,她的理智尽数回来,又是那个强大到甚至有些冷酷的周琨钰了。

只是方才第一次与辛乔交谈,让她对辛乔“劫后余生”这件事有了实感,心里涌起汩汩热流,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身后的夕阳晒化。

后来周琨钰回忆起来,她确定自己无论如何不可能放弃辛乔的时刻,并非是看到昏迷的辛乔心里生出由衷恐惧、却又战胜恐惧拿起手术刀的那刻。

而是夕阳把她内心的什么东西晒化、变成眼泪涌出眼眶的这刻。

她可以为很多人坚强。

但她只为辛乔而哭。

******

又忙完一系列工作后,周琨钰用一次性纸杯给自己倒了点黑咖,踱到窗边。

不下雨的时候,山区的夜空其实很漂亮,墨色疏朗,明月洁晰,显得离人很近,像是在对人私语。

她发现这一次自己的镇定,倒并非善于情绪控制露出从容表面。

她是真的很平静。

她再一次切身体会到了辛乔的那句话——问心无愧,夜夜安枕。

她现在每一晚睡得都很好。

当心里忽然做出了某一个决定,先前那些左右拉扯瞬间就都不存在了。

当晚她没有再出现在辛乔的病房。

第二天早上,她走到辛乔病房门口。

辛乔已经醒了,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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