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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是个娇气包(8)

纪桃榆上前亲昵的挽住黄引生的胳膊:“到底是阿祖见识多,心胸宽广。”

黄引生受用的点点头:“嗯,这回的桂花糕做得好,咱们回屋去再吃两块儿,等回去的时候给黄芪也捎一些。”

纪桃榆笑眯眯道:“好。”

糕点是甜的,赵家却是苦的。

溪上赵家不过是处土草棚,又还年久失修,棚顶都有些杂乱生草了。

才见纪家的敞大,相形见绌,看着实在寒酸。

沿溪的秋风吹过来经行此处也萧瑟了不少。

“里正怎么来了!”

霍戍打量间,有个老妇人听到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眼见是来者,心里不免咯噔了一声,却也还是连忙招呼。

“里正黄娘子快屋里坐。”

“可是为秋收赋税的事情?劳里正来回跑,我这头已经在想法子了,还望里正再缓些日子。”

赵母恭敬开门迎夫妻俩进门间,发现后头竟多出来了一张脸生的面孔。

乍然见着如此高武凶悍的人,她心下悸悸,小心甚至有些讨好的看向黄引生夫妻俩。

心中怕是今年州府户房派下来的催税官差。

“此番不是为赋税的事情所来,娘子家的情况我们都是晓得的,哪回不是尽量宽泛着赋税的时间去。”

黄蔓菁连忙先宽了一通赵母的心。

这赵家实来也是苦命,早年间赵父走街串巷为货郎时,遇了恶霸被打断了腿,家里一下子没了进项反得花钱养病。

家中穷苦,一应赵母给支撑着,眼看儿子大了能分担些家事,然松快些的日子未过两日,北域战火愈演愈烈,朝廷加大了兵役征收,赵家未有银两给儿子捐徭役,只能随军上前线。

不想这一去就再没了消息,前两年赵父也走了,儿子又没消息,独只赵母一个人日日伤心,又还得艰难过日子。

四十出头的人熬得跟五十余的老婆子一般,头巾包着的头发都已经花白了,叫人瞧了都忍不得叹息一场。

黄蔓菁扶着赵母:“元娘子莫怕,这是长岁的袍泽,特地千里迢迢从北方过来拜会你的。”

她小心说了来意,同赵母介绍了霍戍。

虽是未曾提及赵长岁如何,听闻霍戍的身份,赵母眼睛里便已经包了眶泪水。

不等霍戍开口,她直言:“长岁是不是没了?”

霍戍眉头紧锁,赵母比他想象中要衰老不少,叫他开不了口说长岁已经战死。

他转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了一副护膝,同赵母递了过去。

赵母迟疑着接过护膝,手掌心从膝面上抚摸过,密密的针线缝的扎实。

她旋即便激动了起来:“是长岁的,是长岁的!”

护膝边角上翘了起来,俨然是长穿而发旧了。

“这还是长岁动身入军前我给他做的,想着边寒苦地天气冷,怕他膝盖冻着老了留下毛病。”

赵母眼角含着笑,声音却已经哽咽了。

霍戍紧抿着唇,昔年他在军中时,赵长岁同他说了一番与此一模一样的话来。

“刘娘子,节哀。”

纪扬宗长叹了口气,他管着村里的大小事,自晓得赵家的不易。

同州城里消息灵通,六月里便听闻北域的战事停了,虽是战火不曾直接烧到南边来,但天下太平,百姓方才安定,得此消息也是高兴一场。

眼见这些时月不断有士兵回乡,他也留意着,盼着村里前去服兵役的人回乡,好叫一家子团聚。

只是去得多,终归回得少。

旁人听到这般消息尚且唏嘘一场,又何况是生身父母。

“是啊,凡是身子要紧,刘娘子可别伤心坏了。”

“我撑得住,其实他那么久没消息,我心里早就有了些数,这两年,总是梦见他回来。”

赵母含着泪同纪扬宗夫妻鞠了一躬:“多谢里正与黄娘子费心家里的事,秋里事务杂多,便不耽搁里正忙碌,我且同长岁的袍泽说说话儿。”

黄蔓菁与纪扬宗对视了一眼,如此也好,随后便劝慰了赵母几句,方才告辞离去。

人走后,霍戍被赵母请进了屋里。

“长岁去了这么些年,怎的也不捎封信儿回来,虽我是不识字,却也能劳烦村里的先生读上一读啊。”

赵母给霍戍倒了一碗茶,那对护膝还紧抱在怀里不肯放下。

“写过,还捎过东西。”

霍戍道:“只是军中不可随意寄送信件,能送家书的机会少。怕是南北路远,也所托非人,信使未能把信带到。”

赵母忍不住抹眼睛:“他当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虽自己这些年也过得苦累,可想着儿子在沙场上还是一阵心疼。

她看着高大威猛的霍戍,试图看出些自己儿子的影子来,只可惜两人相差悬殊,实在是从面前生有一张凶相的人身上看不出一丝自己爱笑的儿子。

但霍戍肯千里迢迢来送信物带话,说明两人情义是极好的,虽是再见不得儿子,可能见到这些年在沙场上与之有关的人,心中也是倍感安慰。

“北关那样的地方,也不晓得长岁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

军中怎能不吃苦,不光是训练劳累,若是受徭役所征,便可知是家贫无所依仗的人家,被军中人欺压是常态,上阵也是举刀跑在最前线的一批。

霍戍见赵母横生白发,若是大哭一场他或许还好过一些,然则见其眼里含泪,却未曾痛哭,反而更叫人揪心。

纵然这些年在军中已经养成了三缄其口,沉默寡言的性子,想起昔年和赵长岁在军中的情义,他还是多说了几句,想借此宽慰赵母。

“我与长岁是同批入的北域军营。”

十年前,霍戍方才年满十五,他生于北域的一个小村庄,家里亦是清寒。

北域地势宽广,可惜黄沙漫天,物资贫乏,常年饱受边戎侵犯和战事之苦。

北域一带乡县的兵役猛于虎,成年男子几乎都埋在了军中。

一年几波征兵,霍戍长到这番年岁,父母俱丧,再躲不过兵役,遂入了军营。

这年,南方也征兵入北域,霍戍和赵长岁恰好分到了一个将领手下。

两人皆然新兵,年岁也不大,屡受老兵欺压,食不果腹受罚挨打是常态。

这般凶恶环境下,两人结识互助,争得一碗饭一同吃,收拾仗势欺人的老兵一个罩头一个拎棒子。

如此熬过了两年,边戎打到边关来,两人上了前线。

从血溅衣袍心惊发抖,到杀人不过头点地。

两人从最低级受人欺辱的新兵混成了有一帮兄弟的老兵,后又做了小队头子,搓磨坎坷着做上了百户……

霍戍话少,军营夜下无眠的时候,总是会听赵长岁说许多江南的吃,江南的喝,江南的美人云云……

两人曾约定,等战事结束了,就一道来江南。

“可惜两年前,沙丘之战他受了重伤,军中医药短缺,没能挺下来。”

说到此处,霍戍冷硬的脸上出现了裂痕,平缓说道这些年军中轶事的语气也凝滞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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