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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是个娇气包(64)

事态之所以会发展至此,也是他没想到的。

这些日子匪乱说得叫人不安,纪家要押送赋税粮食进城,他特地前去侦查了境内的匪徒动向,以免到时候真出什么篓子。

然则他探查下来发现绝大部分的匪徒尚且距离同州城远,且又在逃避追兵。

唯独只有伶仃的匪徒在临近同州城下的乡里间行动,不时间闹出点事来,意图分散官府追捕的注意力。

霍戍在同洲城和明浔城间便发现了几个匪徒在活动,恰逢尤凌霄进城,他想这小子害了人却照样过得有滋有味,还要去城里置业安家。

他早就想给这小子一些教训,原本是想从薛家入手,不想有此机会,于是顺势将他身上揣了不少钱的消息透了出去。

这些匪徒本就有闹事的打算,自是很快上了勾。

此次的匪徒大多本便是些受灾的农户组成,主要目的是钱粮,若非冲突至极,也不会伤人性命。

谁晓得匪徒给了尤凌霄一棒子,人竟没晕过去,他捂着头受惊大喊:“你们胆敢袭击举人,好大的胆子!你们都得下大狱!”

不想匪徒闻言不但没有被唬住,反倒是起了怒意,下了狠手将其击晕,旋即一阵拳打脚踢。

“举人!呸,老子最恨这等只晓得读圣贤书的读书人,贪得无厌敛财压民,实事不做,吃香喝辣。”

“吾等累死在地上未得一丝怜悯,天灾粮食欠收,他们竟还怨是农户懒怠,百般压榨!若非是这些乡绅,吾等也不会落流至此。”

“打断他的手,看他还能如何盛气凌人!”

纪扬宗听得心惊肉跳,不过得知霍戍并未动手,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些年来朝廷腐败,底下的举人和未曾及第的仕人上行下效,利用职权庇护商贾,兼并土地,大肆压榨农人佃户,哀怨之声愈发的重。

也不怪会有那么大的怨气,尤凌霄确也有些倒霉,竟做了落匪之人的发泄口。

他唏嘘却也并不同情,这朝也好让他知道毁人名声如断前程。

纪扬宗默了好一会儿,警醒霍戍道:“此事你知我知,此后万不可再同旁人说起,便就烂在肚子里。”

霍戍应了一声。

尤家的变故很快便在村里传了个遍。

尤凌霄的右手断裂,请了好几个城里的大夫亦是无功而返,成为残废已然是定局。

孙鸢娘埋怨是尤家人去请大夫晚了耽搁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大嚷着决计不会在庇护尤家旁人。

尤家人见不易共同出的资城里的房舍没买定下来,钱反倒是被抢了,又见孙鸢娘如此吵闹,亦是叫其还钱。

几家人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旁若无人的日日大吵大骂,闹得隔着二里地都能听见叫骂声。

孙鸢娘跟个疯婆子一般,和妯娌大干了几架。

村里人倒是乐得看尤家狗咬狗,纷纷说尤凌霄此番是遭的报应,过河拆桥坑害恩人,这朝断了前程全然是老天有眼。

事情不得安歇的很是闹腾了些日子。

尤凌霄日日躺在床榻上吃药换药,蓬头垢面双目涣散,不过几日之间,瘦得脸已经有了凹陷,形同枯槁。

他始终无法确信一夕之间自己竟然成了个残废,一切似是都毫无征兆。

右手废了,也便意味着他再是不能写字做文,再也无法下科考场。

即便是有此举人的功名,他时能等到补缺官职,身为残废却不可为官。

他算是彻底和官场前程无缘了,每每思及此处,胸口便一阵钻心堵脑的痛。

千算万算,却不曾算到过有朝一日会因为残废而断了前程,全然并非是读书不够用功,才华逊于他人而致。

“凌霄,你好歹吃点东西,万事身子要紧。即便是……”

孙鸢娘日也哭夜也哭,又还同尤家人撕扯,自也面黄憔悴,可比之床上的尤凌霄,好在是能走能动。

“不论如何,我们也是举人了,若好好经营,也一样是荣华富贵。”

尤凌霄一把挥开送到嘴边上来的粥:“这幅残破的身子,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

孙鸢娘见着四撒的粥吓了一跳,连忙拿出帕子清理:“凌霄,你要是没了,那娘干脆也跟着去了!”

“娘,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会是我?”

尤凌霄双目发红的问孙鸢娘:“匪徒作何偏偏害我,不去害旁人,那些不过是寻常人,我可是举人啊!”

“我都说了我是举人,他们还敢痛下毒手,娘,你说是不是有人妒忌刻意为之?”

“对,一定是这样,定然是有人妒忌我才这样的!”

尤凌霄仿佛寻见了发泄口一般,乍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不行,我要去寻薛大人,让他为我做主!”

孙鸢娘看着像是魔怔了一样的儿子,又惊心里又是痛惜。

“凌霄,眼下你当是好好养着身子才是。”

“不,我要去找薛大人为我做主!”

尤凌霄坚持要去城里报官,孙鸢娘几番劝不住,也只好花钱雇了车马进城。

母子俩未曾前去州府,直接去了薛府。

薛府门房正揣着手在打瞌睡,听到喊门的声音,睁眼乍然见着两个憔悴不堪的母子前来登门,还当是什么打秋风的,当即便呵斥:

“去去去,旁街要饭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小五,是我。”

待着尤凌霄出声儿,门房妨碍认出是尤凌霄来。

“竟是尤举人,该打!小的这眼神儿。”

尤凌霄没少登过薛府的门,门房识得他。

只是往昔前来一表人才的读书人,今儿竟面如菜色,手还给吊着,再没眼色也晓得这是出了事儿。

“尤举爷这是怎的了?”

“出了些事儿,还劳门房大哥通传一声,我们想见薛大人。”

门房连忙进府里前去通传,不多时,独尤凌霄被唤了进去见人。

孙鸢娘则是被请去了客室内里等着,她头回来到薛府,偌大的宅院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看得她眼花缭乱。

气派的官员府邸让她恭卑,心头却又生出一股叹息来。

“哎呀!凌霄,你这是怎么回事?”

薛炎胜本在为着匪乱的事情焦头烂额,听到门房汇报,本不欲见客,听闻尤凌霄有急事,思及先时的交情,他还是让人进了门来。

忽而见到面容憔悴如纸的人,薛炎胜也是大为吃惊。

“老师,您定然要为学生做主啊。”

尤凌霄见着薛炎胜,连礼都顾不得行了,当即哭诉道:“学生进城路间,骤然晕倒,醒来不光是被偷走了钱银,竟还遭其拳脚置于荒野,若非是路遇热心之人将学生送回,学生便再无机会报答恩师了。”

薛炎胜闻言神色一凝:“你在境内遇见匪徒了,大胆!这些亡命之徒竟连手无寸铁的读书人亦然打杀,实在毫无人性!”

“学生并未瞧见歹徒的真容,只是迷糊间见着半张被遮住的脸。”

尤凌霄道:“究竟是匪徒又或是旁人买凶也未可知,还请老师为学生讨回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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