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夫郎是个娇气包(141)

可历经岁月洗涤,生死打杀,少年清澈的眸光早已经被冷漠所取代。

范伯眼角间流露出了难言的喜悦与辛酸交织的复杂神色。

“阿戍,长大成人了。”

霍戍眉心紧蹙,应了一声:“是。”

桃榆见此轻轻拉住霍戍的手,试探着问道:“这是?”

“范伯是我昔年的同乡。”

霍戍看向十余年未曾再见的同乡故旧,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他同老人家道:“范伯,这边说话吧。”

范伯偏过脖子往一头瞧了一眼,见着管理马奴的人都在忙着盯人装马草,应了霍戍一声,随着他到静处说话。

“范伯怎会在此处?”

看着当初乡中里正也沦落至此,即便他不问,也知道现今村里是何零落之相。

不过他既未回去,还是想亲口听到乡里如何了。

范伯叹了口气:“连年重赋重役,时节又不好,土地沙化愈发的快,庄稼欠收。你走后没几年,村里已然不剩下多少人了。”

“三年前官府说村子里的人要两个村并乡,外乡的欺我们乡中人少,壮力也不多,屡次挪占土地,不少乡民沦落成了流民。”

他们乡里的人走的走死的死,能团结的人手可见伶仃,最后连他这个昔日的里正也被赶出了村子。

活着的人日子终归得过,可一辈子埋在土地上的人又没什么手艺,去了府城也难讨生活。

倒是会些骑马射箭的功夫,可北域人历来是骁勇善战,但凡是肢体健全的男子谁人又不会这些,便是哥儿女子也多有会箭之人。

除却前去原上野林猎捕,在县中府上这些算不得什么谋生的手艺,北域历来是弱肉强食,四处都是旁人的地盘,贸然前去不过羊入虎口。

“先时倒也和乡里余下的人在原上野林里讨生活,本事却大不如年少时的你,又损了两个乡民去。不想未过多久,有府上的人将原上圈做了马场,还断了去野林的路。我们这些人再不得前去猎捕,无路可走,自也只有在马场上为人马奴了。”

桃榆在南边没怎么见过马奴,但是佃户倒是常有见着。

无非都是些寄活于东家的苦难之人,为其夙兴夜寐的劳作,受着非人的压迫。

若是遇见个良善些的东家,尚且能过着下去,若是遇见黑心的,打骂俨然是家常便饭。

听闻霍戍同乡的遭遇,他心中不多好受。

本以为霍戍受徭役上战场上十年光景,可若未曾投身军营生死一线,乡里的人不曾徭役日子也一样过得水深火热。

范伯说完,强行从坎坷的往事之中抽出身来。

故人再遇,合该不说这些揪心的事来。

转看着霍戍精神气派,喜悦道:“自你服徭役后就再没得到过你的消息,村里都以为你没了,不想有生之年竟还有机会见着。我也算是心有所慰了,要是阿戒还活着,再见到你定然高兴。”

霍戍紧着眉头,想到那个年少时与他一同学过箭赛过马的少年,不免问道:“阿戒怎么没的?”

范伯眼中难掩伤怀:“原上猎捕的时候没了。”

霍戍张了张嘴,有许多的话想说,可到嘴边又好似没什么话能说。

最后也只有悲哀的两个字:“节哀。”

“都是过去的事了,人各有命。”

话虽如此,说起已故的儿子,到底声音还是有些发颤。

“对了,阿戍,你如今是何营生?北边的战事停了,活着的人都返还了乡里,你既未入京,还与南边的商队一道?”

“战事停歇,我只身去了南边,成了家。此次回北域,是做生意过来的。”

霍戍转看了远处的马棚一眼:“他们也是我从南边带来的人,今贩了茶,预备返还了。”

范伯点了点头:“好,好事情。”

他眼间有笑:“你自小就有本领,如今能从南边带货至北做生意,实属不易。”

说着,转又想到什么,他连忙道:“对了,阿守他……”

霍戍听到这两个字乍然变了神色,看向了范伯。

察觉到霍戍那双三白眼里的冷光,范伯默了默,又将话吞了回去。

空气中静默了片刻。

桃榆动了动眸子,小声问道,打破了宁静:“阿守是谁啊?”

范伯看向了桃榆,又见着他被霍戍握着的手,试着同桃榆说:“是……”

“是我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话终究还是从霍戍嘴里吐了出来:“如今又是死是活?”

范伯连忙道:“他就在这儿!”

旋即他又试探的问:“你走后,这些年,他时常挂记着你。你要不要见见他?”

霍戍未置可否。

范伯见此,折身想要前去唤人。

“罢了。”

“这么多年过去,也只当我是死了。我们即将启程,无需多此一事。”

“他没想过你死,北方战事结束,他还四处打听过你的消息。”

“要是知道你还活着……”

范伯话还没说完,马棚那头传来声音:“霍哥,这边已经好了!”

霍戍收回眸子,同范伯拱了拱手:“范伯,后会有期。”

范伯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见着霍戍决绝的神色,又未说出口。

他展开眉,转道是:“阿戍,一路顺风。”

霍戍应了一声:“保重。”

遂拉着桃榆阔步而去。

桃榆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范伯。

他总觉得走的似乎太过匆然,但又不知当如何阻断霍戍的决定。

车轱辘碾动,马蹄沙扬。

一行大队伍沿路而去,浩浩荡荡。

范伯望着远去的队伍,眸光拉的有些惆怅。

他心绪复杂的无复言说,立在风中像一颗百年的枯木。

“范伯,你在这儿!我寻你好一阵儿!”

破风而来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有一匹小马不肯吃草,你快给看看去,待会儿叫马头晓得了阿守少不得又是一顿鞭子。”

范伯回过神来,神色一紧,同来者道:“什么时候不吃的?”

“早上就不肯吃了。”

范伯匆匆跑回马棚去,老远鞭子和斥骂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两人心头一惊,连忙上前,就见着马头直甩着能叫人皮开肉绽的鞭子,劲风从身上扫过叫人后背一凉,跟何逞于甩在皮肉上。

“趁着人多我松懈了一眼,你小子便偷奸耍滑,马都叫你给喂死了,这一匹幼马少也要十两之数,够买你几条贱命了!”

“我瞧着这些日子你也甭吃饭了,左右躲懒也未曾干上什么活儿!”

“马头,马头别打了。”

两人连忙上去劝阻:“幼马萎靡不吃食也是寻常,这马我们会看好的,再打就出人命了。”

马头却嗤笑了一声:“人命,有钱有势的那才叫人命,这般的叫烂命一条。我今天就是抽死他又如何,不烂死在马棚,也不过烂死在黄沙堆里。”

说着,男子又戏耍一般狠狠的往缩做一团的人身上狠狠抽了几鞭子。

上一篇:掌门说 下一篇:总被师妹围观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