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帝阙春(194)+番外

“睡觉时确实难受。”伽罗也会诉苦,“躺着睡是不成的,只能侧着,还不能压着孩子,翻个身都不方便。殿下瞧——我是不是瘦了一圈?”

“瘦了吗?”谢珩端详,“我只觉越来越好看了。”

……

从前只有在床榻间柔情蜜意时,他才会说这种话,这会儿平白无故的说起来,可见这趟锦州之行,脸皮不止晒黑,也被风沙糊得更厚了。

伽罗忍俊不禁,“给殿下肚子上绑个数斤重的孩子,每晚睡觉试试!”

“我知道怀孕辛苦,晚上就服侍你揉肩捶腿,好不。”谢珩虽是头回有孩子,却也从侍医那里问过详情,知道这一年怀孕昼夜不停,虽叫人欢喜,却也比受刑还难受。在外的狠厉冷肃心肠,在触及伽罗腹中孩子时,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扶着伽罗坐下,轻轻拥她入怀。

伽罗也收了玩笑心思,“锦州算是平定了,表哥和蒙姐姐、战将军他们都无恙吗?”

“杜鸿嘉受了点伤,不碍事。战青——”他笑了下,“父皇今日颁旨,要将英娥许给他。”

“当真?”伽罗喜出望外,“父皇亲口说的?”

谢珩颔首,“战青出身低微,又不太通文墨,所以父皇不太中意。这回他功劳不小,英娥又死扛着不肯嫁给别人,父皇拗不过,只能允了。”

“公主这会儿必定很高兴!”伽罗也跟着欢喜,“殿下在锦州的时候,每逢家书将近,公主都会来我这儿坐坐。她心里记挂战将军,又不肯明说,我还当这事会拖一阵子。”

“你这儿都有了孩子,英娥跟你同龄,父皇也盼着抱外孙。”谢珩重又抚向伽罗腰腹,“累吗,躺会儿?”

一抬头,却见伽罗正觑着他,目光悠悠仿佛衅问,却不说话。

谢珩诧异,“怎么?”

“说起公主,叫我想起件事。”伽罗半靠在软枕上,“前年重阳我离开时,曾在南熏殿放了副画,上头是紫藤和阿白。殿下想必看到了?”

她一提这茬,谢珩霎时明白缘由。

那幅画被他藏匿,正在昭文殿中收着,想必是伽罗跟英娥提起,才会有此一问。

谢珩心思被窥破,没法宣之于口,觑着伽罗,没回答。

伽罗心中洞然,笑问道:“画呢……唔!”剩下的话尽数被堵在喉咙,谢珩仿佛猛然扑向猎物的虎豹,含住她双唇。

温软甜香,更胜从前。

强压了两个月的火气直往上窜,谢珩将伽罗压在软枕,小心避开腹中婴儿,肆意攫取。这番引火烧身,谢珩如同虎狼,直厮磨到傍晚时分,伽罗才算逃离魔爪,手臂酸痛。谢珩精神奕奕,早将先前的尴尬抛之脑后,去浴房擦洗过,又帮伽罗洗净,才命人摆饭。

当晚睡前闲话,锦州的战事还在其次,最多的还是腹中胎儿。

谢珩一会儿抚摸,一会儿凑过去听,直闹到半夜,伽罗困倦了,才拥着她入睡。

*

锦州邓统战败的消息传出,太上皇闻之震惊。

旋即,召齐麾下将士,议定拼死一搏。

数万大军聚集至檀州一带,攻势更凶。京城中端拱帝得报,焉能坐视不理?锦州平定后,他也总算能腾出手来,除了命户部调拨钱粮供给之外,仍令黄彦博亲自出战,击退田锐叛军。只是叛军事小,里头夹着的太上皇却颇棘手——有蒙旭的例子在,端拱帝也知道,这些朝臣都顾忌太上皇身份,未必敢下死手盯着,届时万一被他逃窜,终是隐患。

思来想去,唯一放心的,仍是只有谢珩。

遂召谢珩入宫,托付此事。起初的打算是战场上趁乱射杀,又觉不妥,只命谢珩活捉,将其严密看守带回京城。

谢珩舍不得待产的伽罗,又知事关重大,只好应命。回到东宫同伽罗说了此事,约定速去速回,尽量赶在伽罗生产之前回来。因怕急事无人做主,特地将战青和杜鸿嘉都留在东宫,命他们务必尽心,又召来陆双卿和黄莺耳提面命,不许她们出半点差错。

这些消息后来传到端拱帝耳中,他也只是一笑,继而出神——

防患未然的事他能下手,但残害亲儿子的骨肉的事,他绝对做不出来。然而谢珩却对他防备至此,可见先前药浴的事上,父子二人间生了多深的裂隙,才令谢珩徒生猜疑,以为他还会用龌龊手段。

端拱帝自觉难堪,却只能算咎由自取。回想旧事,后知后觉地明白谢珩这般作为的原因,遂撤了东宫监门卫率陈玄之职,调往别处,令其副手暂代其职,待谢珩回宫后再定夺。

伽罗得知此事,始终存于心中的疑窦,终于豁然开朗。

——当日宋澜被审,虞征被刺,谢珩追查了一年多的功夫却没能挖出半点线索。却原来是有人监守自盗,藏匿太深。

不过如今,她也没心思去琢磨这事儿了。

产期渐近,谢珩虽不在东宫,外有战青,内有谭氏,接生的事倒准备的十分齐备。

那侍医果然妙手,离产前两日,伽罗便觉婴儿将诞,遂吩咐陆双卿时刻待命。六月廿八睡前觉得身子稍稍作痛,次日清晨起来,才梳洗过,便一阵阵地疼了起来。

这几日天气阴着,小雨连绵,产房就安排在芙蓉陵的侧殿,谭氏和岚姑已备好了柔软春凳,将伽罗搬入产房,左右陪着。里头除了产婆和信得过的侍女,再无旁人,战青和杜鸿嘉被特许在芙蓉陵殿外候命,常伺候伽罗脉象侍医就在外间候着。

从清晨至晌午,伽罗呼痛的声音透窗传来,战青和杜鸿嘉听着都心颤不止。

产房之内,伽罗满身汗湿,听见产婆说孩子的头已出来,只能咬牙,再使力气。

芙蓉陵内外,所有人提着颗心,都在等待婴儿初啼。

……

皇宫的麟德殿中,端拱帝也正悬着颗心,惴惴不安地等待谢珩消息。

这回檀州平叛,原本他颇有把握,却因一场百年难逢的大暴雨,让反攻甚为棘手。谢珩将近檀州时便按着父子商议过的,派人去调兵驰援。谁知援兵未到,暴雨先至,通向檀州的数处道路因暴雨泥流而堵住,加之山路在暴雨过后格外危险,援兵行进得极慢。

而田锐也趁着这时机全力扑来,围攻谢珩。

谢珩守住了城池,却因援兵未至,处境陡然凶险。倘若援兵仍不能按时来救,城池被破事小,谢珩在突围时遇险,岂不损了国本?从京城调去驰援的人马早已出发,但能否有助力,连端拱帝都没把握。

檀州至京城,哪怕快马加急,片刻不停地疾驰,也需九个时辰才能送来消息。

端拱帝坐在殿中,瞧着沙漏,眉目紧锁。

昨晚梦中,他梦见谢珩战事失利,浑身是血地冲出重围,却逃入迷雾,杳无音信。他从梦中惊醒,触到满额冷汗,胸腔狂跳,整夜都没能阖眼。今晨朝会上得敷衍,他散朝之后便进了麟德殿,连午膳都没心思用。

外头雨势依旧缠绵,静坐在麟德殿中,能听见檐头雨水落在金砖上的声音。滴滴答答地,尽数敲在端拱帝心头。

上一篇:宠妻有术 下一篇:公主复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