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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后坏话说不得(11)

散步的人都已在回家的路上,贪玩的孩子们也被着急的家长捉走了。

还有一些享受宁静的人们缓步走在靠近外侧的环形道路上,再走两圈,也该回去了。

俞柳和那个男人应该是常来的,对这里的大路小路都很熟悉。

正走到一段石板小路,只允两人并行。男人走在最前,挥手驱赶几只顽强撑到秋天的莽莽撞撞飞行的小虫子,俞柳和罗望并排走着,牛茵茵像条尾巴跟在最后。

从小路出去,再斜着走一段下坡路,就到了湖边。

罗望今天穿了淡粉色无袖连衣裙,可以当作礼服,平常出门穿也不夸张。

她站在湖边,像一枝亭亭荷花,身姿瘦长,又有一种无形的饱满。

懿心湖面积不小,湖边有许多长椅,她们站着的地方,附近的长椅恰好都空着。

再远些的有人坐着的长椅,她们看不清对方,对方也看不清她们。

罗望在湖边站了一会儿,看水波来来回回揉着路灯的光,久了有点晕眩,就走到最近的长椅边坐下来。

一条长椅可以松松坐下三个人,挤一挤四个人坐也行。

那位男士很有绅士风度,主动走向了另一条长椅。

于是罗望坐在长椅中央,俞柳和牛茵茵分坐她两边。

一时间没有人先说话,湖安静了。

牛茵茵开始不习惯。

平时罗望话很多,行程排满累到瘫倒,也要瘫着吐槽明星。今天喝多了酒,居然变得这么静。

俞柳更不用说,一看就是话少的实干派。

她们俩演员都不开口,她一个助理也只能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懿心湖。

牛茵茵开始在心里作诗。

“俞姐,俞柳姐。”在幽静清凉的湖边坐一会儿,罗望感觉舒服多了,神志收回来了点,“这么好的景色,不做点什么太可惜了。”

俞柳问:“你有什么想法?”

罗望:“对台词吧。台词你能背下来哪段?”

俞柳张口就来:“师妹!”

罗望:“啊?”

江如芷大叫师妹的情节可有好几处呢,这算犯规吧?

俞柳笑道:“台词是基本功,理解其中的感情才是根本。我说的读熟读透剧本,不仅仅指熟悉台词,你的台词功底很好,你更需要的是深入角色。”

罗望泼出豪言壮语:“我对施如兰理解得很透彻了。我能以‘童年阴影对施如兰性格发展的影响’为题写一篇五万字的论文。”

俞柳反问:“真的?”

两个字问得认真,罗望心觉不能敷衍对待,默默算了一下五万字是几页纸之后,决定尊重客观事实,改口道:“五千字肯定没问题。”

俞柳也不可能让她现场写篇论文出来,便说:“这我相信。”

酒精令罗望失去了平时的灵敏,只觉得俞柳说这句话是服了她,没有追问“那你不相信什么”。

俞柳转头看到罗望洋洋自得的笑容,也是一笑,不再多言。

又到沉默时刻,罗望对着湖水发呆。

她迟钝的大脑感觉不到一个喝了酒的年轻演员与一位不熟悉甚至可以说是不认识的前辈坐在湖边沉默这件事有什么不合理,微微晚风潜入她的字典,悄悄抠走了“尬”字和“尴”字,由于这俩字挨得近,抠得特别快,罗望根本没发觉。

过了几分钟,她从水纹的催眠中清醒,有点好奇地向俞柳打听:“荣有义的演员选了吗?”

“选了,李信。”

是个演技派的演员。

可惜机会不好。

即便接到亮眼的角色,电影没火起来,电视剧收视率不高,他还是攒不到人气。唯一一次担任主演的电视剧在电视台压了三年,到现在也不给说法。

罗望对李信一个不红的演员了解这么多,原因说来也巧。在还没播出的《皇女传》中,李信饰演一个对武定帝心怀不满的臣子,罗望和他有对手戏,台词难背还特别长。

俩人下了戏不是对台词就是瞎唠嗑,关系挺不错。

对李信的背运,罗望深为同情。

不过,对《剑指》里杀荣有义这一段情节,罗望顿时就充满期待。

在《皇女传》里面,李信演的臣子,也是被罗望演的公主杀死的。

命运啊……罗望脸上露出了略微邪恶的笑容。

“说起来我和历史上的两位女皇帝都沾上关系了。”罗望忽然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对俞柳讲道,“我拍的上一部电视剧,叫《皇女传》,我演武定帝的二女儿婉淑公主。”

俞柳想了一下,笑道:“而且两部作品里,你都是领衔主演,都不是皇帝。”

罗望:“是啊,最近几年好像没有以两位女帝为主角的影视剧。”

到底是同行,话题说来就来,两人谈起以两位女帝为主角的影视剧,往前追溯三十年沟通也无障碍。

罗望越说,越发觉自己好像也没多年轻化,俞柳明明比她大十岁,交流起来她却几乎感觉不到这段年龄差距。

旋即一想,她就释然了。

娱乐圈里本来就不太讲年龄,三十岁的演员可以演青少年,四十岁的演员和二十岁的演员相恋也不稀罕,成熟与不成熟的界限不在某个岁数。

今天她管俞柳叫一声姐,明天见到五十岁的前辈一样要叫姐。许多女演员一辈子都是漂亮姑娘,怎么能叫阿姨呢?就是罗望自己,碰见哪个五六岁的小朋友叫她一声阿姨,这个小朋友在她眼里马上就不够可爱了。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也许是因为风景美丽,罗望今天不想说八卦,也不想说人坏话。

她很久没有像这样和一个人认认真真又轻轻松松地谈话,讨论表演、讨论一些有意义的东西。

俞柳真是一位好前辈,罗望忍不住这么想道,我以后要尊敬她。

不知说了多久,电话铃声蓦地响起,俞柳和罗望默契停止谈话,看向牛茵茵。

在此之前,牛茵茵的存在感矮进湖底的泥巴里。

牛茵茵激动地走到一边接电话。又不方便插话又不能玩欢乐消一消,这实在太折磨她了!

牛茵茵:“喂!”

牛玉萃:“我到停车场了,你们在哪?”

罗望仰头说:“牛姐来了吗?让我和她说话。”

牛茵茵把手机递给她。

罗望将手机放在耳边,开口想要说话,喉咙突然塞住了似的难受得发疼,只叫了一声:“牛姐。”

牛玉萃语调温柔下来:“我在,没事。你现在在哪个地方?”

罗望张望一眼偌大的懿心湖,分不清南北东西,讷讷道:“湖边,椅子上。”

俞柳解围道:“我来说。”

手机到了俞柳手上。

不愧是常来的,方位、路线这些俞柳都说得清清楚楚。

牛玉萃很快听明白,道谢后挂了电话,就往这里找。

俞柳还回手机,起身对两人说:“她已经进公园了,五分钟就能到。今天和你们散步聊天很愉快,期待下次见面。”

罗望和牛茵茵也站起来,与她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