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霜寒抿紧了唇。
魔力形成的黑色铠甲一下子散开，露出穿着长裙的少女骑士的模样，誓约胜利之剑铿然一声深入地面，黑色骑士王勉强靠剑支撑住身体，她没有想到那宝具的防御能力竟然那么强，她耗费了近乎三分之二的魔力才打破。
如果是在他的故乡使用，她拿他根本没有办法吧。
哪怕拥有近亿兆的魔力。
不过，终究是她赢了。
脚步声毫不掩饰，韵律和步伐的声音都是她所熟悉的，黑色的骑士王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没有穿戴铠甲头盔的狂战士。
“兰斯洛特……”
“……”
“哎呀哎呀，看起来真是狼狈啊，眼睛都瞎了。”
柳洞寺门前，站在层层台阶之上的男人终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火光打在他的脸上，却没有暖意，只有浓浓的嘲讽和漠然。
叶霜寒微微抬起头，似乎在“仰视”他。
奇怪的是，她明明闭着眼睛，却给人一种她正在注视他的感觉。
“你是怎么回事？”
叶霜寒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到了这个时候，她并不紧张，反而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平静。
英灵卫宫无奈的摊了摊手，“阻止你啊，如果你不打算攻过来的话，那我就去把溜进去的几只老鼠扔出去。”
叶霜寒：“……”
好歹也是你未来的养父，老鼠什么的……真的好吗？
这要是在藏剑山庄，让你把祠堂跪穿。
“我还是要过去的，”叶霜寒和他的距离已经只有十个台阶，她侧了侧头，“我觉得，就算我不过去，诸葛孔明也是你一时之间拿不下的。”
“你倒是对他很有自信，”英灵卫宫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那你呢？没有双眼的你，真的要过来吗？我的一言一行都在监视之下，我可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请赐教吧。”
叶霜寒站在原地，一副让他先出手的谦虚模样，英灵卫宫冷哼一声，相当看不上她这个模样，但是目光落在那双闭着的眼睛上，又不由得一阵心悸。
那样强大的眼睛，究竟是怎么瞎的？
英灵卫宫没打算和她打近身战，无论有怎样的经验，怎样的技巧，他都不是这种正经的剑之高手的对手，那么，就让她见识一下他真正的绝技所在吧。
他开始低声吟唱咒语。
身为所持剑之骨。
血潮如铁，心如琉璃。
纵横战场，未尝一败。
未曾一次败退，未曾得一知己。
其常立于剑丘之巅，独醉于胜利之中。
故，此生已无意义，此身必为无限之剑制成。
心象世界一下子侵蚀了现实世界，水平线上燃烧着火焰，远处交织着巨大的齿轮缓慢的转动。这是一个仿若炼铁厂的世界，无数的剑深入地面，远方的剑丘上站着固有结界的主人。
这一切，叶霜寒是看不到的。
她只是一步一步的向着剑丘靠近，手轻轻抚过剑柄，“这是一个剑冢？”
剑冢，剑的坟墓。
藏剑山庄有这么一处地方，但是叶霜寒知道，剑冢的规模远远小于这个世界。
“这是一个剑的世界，我制造的从来都不是赝品的剑，而是这个世界。”
“我很遗憾，不能亲眼看到。”
英灵卫宫安静的注视她，突然发现，这个在圣杯战争中占尽先机优势的人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失去，她也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比起那些已经淘汰掉的，他们的痛苦已经结束，而她的苦难却持续到现在。
“我一直都想问问，你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支撑着你，被第一个从者背叛，失去了第二个从者，一双强大的眼睛也瞎掉了，还要继续战斗？
他为了拯救世界战斗到现在，虽然不曾放弃，但说一点怨念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
叶霜寒不是英灵，他一直觉得，如果没有那双眼睛，她也不过是个剑术很强的小姑娘。
“我的愿望啊，是要逆转我宇智波一族的命运啊。”
逆转命运，这个愿望太宏大了，所以她认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不料英灵卫宫却冷笑一声。
“真是厚此薄彼的愿望啊。”
第三十八章
这不是胡说八道，他是有根据的。他在梦中看到, 叶霜寒是一个拥有两段人生的家伙,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不想深想，因为那没有意义。
两段人生都并不圆满，两次都是英年早逝, 自我牺牲不说，一个在她死后，那个世界还深陷战火，另一个在她死后, 整个家族被人灭掉。
虽然都是惨烈的, 但是让英灵卫宫选择的话, 他一定是选择还在战火中的世界，因为和无数饱受苦难的平常人相比，几百个族人的死亡就显得有些轻了。
不是说他们不重要, 而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叶霜寒要是不傻, 就应该这么选择，不这么选, 只不过是厚此薄彼而已。
“你原来是这么想我的，”叶霜寒忍不住笑了笑，又上前了几步，“也难怪你这么想，只是并不是这样的。”
并不是你所说的，大唐天下太平，宇智波后代昌盛，我更看重后者，而选择了后者。
“你知道吗？藏剑是一棵大树，而宇智波只是一株小苗而已。”
“我遵循君子之道，习剑，做人，处事，二十余载。我只是生长在大树上的一片绿叶而已，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一季之后，零落成泥，养分回馈给树干，让它们卓越成长，这些我做得很好。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
“一个门派不是一个人可以支撑的，一个国家也不是一个人可以左右的，一个世界更不是一个人可能拯救的。她或许曾经幼小，一代二代之后已然成长起来，已然强大起来，无论是我的国家还是我的藏剑都人才辈出。”
“我从来不担心这些，我也从来没有放不下。我只是骄傲着，这份责任从我手中交出去之后，后人代代相传。可是宇智波不同，我没有做好，我犯了错，这个错误应该我去改正。”
“做人做事要有始有终啊。”
英灵卫宫哑然，看着面前的叶霜寒，“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我一直觉得，我能够召唤你，并不仅是圣遗物之故，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来就是如此妙不可言不是吗？”
英灵卫宫面无表情，谁和你有缘分了？竟瞎想！
“不要有太重的使命感，你总说自己不过是个工蚁，是一个清洁工，来往于各个时代，只要人类出现自我毁灭的愚蠢举动你就会出现，没有英雄的荣耀，也没有英雄的知名度，并且从不以英雄自居……”
“但是啊，你是最应该被称为英雄的英雄，现在虽然无人认可，未必将来没有人。”
救国圣女贞德也曾经被当做异端处以火刑，几百年之后平反封圣。
英灵卫宫被当做战争的祸端被送上绞刑架，和圣女贞德的处境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