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皇家妻(136)+番外

“鲍安?”高相沉吟片刻,摇头。

“高相若有兴致,可探探他的底细,家在西珠街上。据我所知——”定王沉声道:“他的舅兄是太子近臣。”

高相微惊,“殿下的意思是……”

“鲍安必定也是受人指使,此事追究至何处,高相自可拿捏分寸。邱四娘就在本王府上,高相要提去审问,随时可以。流言之外,关于那日令嫒被推下山坡之事,本王虽还未查明,却已有了头绪——”定王声音一顿,便见高相双目灼灼。

高妘被推下山坡,浑身负伤,容貌受损,这在高家而言是极大的事,自然分外关心。

定王容色渐渐肃然,“不知高相是否听说过剑门,邱四娘便是其中走狗。”

“剑门……”高相沉吟片刻,面有茫然,旁边高元骁却道:“是个隐秘的江湖组织?”

定王颔首。

高元骁便朝高相解释道:“先前京中有几桩案子,都曾有人提及剑门。据说极为隐秘,里面却聚了许多三教九流的高手,专做许多见不得人的买卖。这等捏造流言的事先前也有过,只要有人愿意出高价钱,他们在京中会有人安排。殿下说有了头绪,难道凤凰岭的事也跟这剑门有关?”

“据邱四娘供认,剑门中有善易容者,今日也曾来京,只是她不知身份。”

他言下之意已十分明了,高相毕竟不敢深信,阿殷便起身抱拳道:“凤凰岭之事,确实是有人冒充诬陷,下官敢以性命担保。下官与高姑娘并无恩怨,断不会做这种龌龊的事情。流言之事是有人栽赃,凤凰岭的事手法拙劣、意图昭彰,以相爷之洞察,想必能看得出来。”

流言之事既已查明,高相自然能察觉那幕后之人的意图,遂抬手示意阿殷免礼。

“微臣欲亲自审问邱四娘,不知殿下能否允准。”他说。

定王颔首,“高相随意。”

这般态度自是有万分诚意,高相当即举樽,将话题岔开。

待得一顿饭罢,罅隙稍稍消解。定王同高相先行,高元骁落下半步,对着阿殷面露歉然,“妘儿的事,是我误会了,还望你别见怪。”语气到底有些尴尬。自端午那日后,他便收敛了痴心,如今记着阿殷是未来定王侧妃的身份,行止也不似从前越矩。

阿殷只抱拳为礼,“高将军客气了。”

*

回到定王府已是后晌,两人才到了藤院,常荀便匆匆赶来禀报定王:“殿下,刚到的消息,鲍安在府中自尽了。”

“东宫这回倒是办得利落。”定王哂笑,招呼他入院。

此时盛夏酷热,三人在紫藤架下坐着喝茶,阿殷将刑房中的情形说给常荀听,末了叹道:“高相这回应该能看得明白。当日给高妘赐婚,原本就是太子妃提出来的,如今太子却又勾结剑门之人离间诬陷,尽朝着高妘下手,高相想必气坏了。可惜那鲍安自尽,若咱们捉了他送过去,岂不更好?”

“没用。”常荀摇头,取了果脯慢慢磨牙,“鲍安不可能出卖东宫,只会咬死不认。如今他自尽,反倒欲盖弥彰,高相自会有判断。”

“即便送到皇上跟前,他也不会认吗?”阿殷才剥好一枚荔枝,尚未入口便被定王中途夺去,气得她蹙眉怒目。

常荀见状强忍着笑,解释道:“即便鲍安认了,那也算不到太子头上。太子尽可推说他不知情。这原不是大事,闹得太大,反会令皇上不悦。”

“可他们存心离间殿下和高相,居心着实可恶!”阿殷还是愤愤的,微握的拳头藏入袖中。

“无妨。”定王瞧着她那神情,失笑。两人并肩坐在桌边,他在桌底下握住了阿殷的手,安抚似的,“我会找更好时机翻出此事。你的嫌疑洗清,尽可安心养伤。”触手的柔软令人不舍,他仗着常荀瞧不见,甚至还拿指腹轻轻摩挲。

阿殷面不更色,右手依旧举杯喝茶,左手却如游鱼滑脱,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威胁似的轻按腕间穴道。

定王一笑置之。

院中有凉风阵阵,定王心绪甚好,又问常荀那些刺客的事。常荀说从身上看不出任何破绽,只有一样线索可供追查——那些刺客所服的毒药虽各不相同,其中或多或少的都有一样叫乌荀草的东西。这乌荀草世间罕见,能用它制毒的地方并不多,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必定能有所收获。

定王满意,叫他放手去查。

常荀应命而去,阿殷也就势起身道:“卑职已有数日不曾回家,既然高妘的事暂时解决,殿下能否允卑职休沐半日?”

“不准。”定王抬头,数日阴沉之后,终于露出个笑容,“先陪我钓鱼。”

第65章 2.6

夏日暑热正浓,哪怕已到了后晌,地上依旧蒸笼似的。

阿殷跟着定王到了荷池边,因凉亭正对着西侧的太阳,便选了对面的树荫坐下。这一带水汽朦胧,沿水树木生得葱茏高茂,过了正午后便被树影遮着,此时倒凉快许多。

定王盘膝坐下,放了鱼饵入水,“昨晚你说想喝鱼汤?”

阿殷顿时喜上眉梢,“可以动荤腥了?”

这还是昨晚的事情。她负伤后连日喝药,那御医是新来的,据说医术颇高,开出的方子虽有奇效,忌口却颇多。这些天她遵着医嘱远离荤腥,每日清粥咸菜,喝得次数多了,脸都快喝成菜色了。昨晚定王去藤院看她,瞧她精神萎靡,问及缘故,她便随口说想喝点鱼汤补补,未料他还真记着。

定王睇她一笑,“可以。”

“那我可得多钓几条!”阿殷摆开架势,专心钓鱼。

远近无人,只有风拂水波,树叶飒飒。定王一直拿余光瞧着阿殷,如画的眉目令人眷恋,这样的绿水伊人,却叫他想起那日的寒潭。被十名突然冲出的刺客围攻时,他真以为自己会撑不过去——侍卫全都留给了嘉德公主,他去寒潭时从来不许旁人打搅,周围更无援手。凶险的围攻中,他想要应对已是拼尽全力,更没有半刻空暇去放响箭求救。

行走与朝堂沙场,见惯生杀之事,定王从前并不畏惧生死。而在那一天,他却觉得害怕。

因为从前的他少有牵绊,今时今日,却有了阿殷。母妃若没有了他,依旧能在深宫中念佛余生,阿殷呢?年华正茂的女孩子,礼部议定的定王侧妃,总不能就此守了活寡。更何况,他也舍不得丢下她。那十柄利剑穿梭,伤处疼痛不间断的传来,在他几乎以为要命丧敌手的时候,阿殷却带着侍卫前来营救。

那惊鸿一瞥的飒然英姿,比潭水湿身的玲珑身段更叫他印象深刻。

鱼饵被咬,鱼线微动,定王犹自出神,阿殷却有些急了。

“殿下!”她低声提醒,转头见定王正睇着她,不由一愣,“殿下?鱼上钩了。”

定王立时回神,听见她的后半句,立时挑动鱼竿,收了条活蹦乱跳的鲫鱼。

阿殷却还沉浸在他方才的眼神里,她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遂忍不住问道:“殿下在想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