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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位刺股(79)

白南之摸了摸她的头,问,“你打算如何处置?”

“处置谁?”宋天天苦笑一声,“我让他们招贴告示,说愿意用五十两纹银换回这玉佩,这才寻了回来。至于其他的……我能处置谁?我有资格处置谁?”

他看着她,默默无言。

“我偶然一次到京城里,尚且能遇到这种事情,那么京城里的其他人,怕是常常会遇到这种事情吧。”她说着,语气渐渐转冷,带上了一丝嘲讽,“天子脚下……这就是天子脚下?”

她到现在才真正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那样激烈地反对灾民入京。

但是难道就应该把那些灾民拦在城外吗?当然不行,城外的冬天足够冻死太多太多人了,而且那些人……若是衣食无忧,哪可能有那么多人愿意去偷抢?

“我到底还是做错了。”她问,“但是我错在了哪里……要怎么做?我到底应该要怎么做……”

“天天,你不要太苛求你自己。”他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宋天天摇头,不停地摇头:如果她已经做得足够好,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你给了你自己太大的压力,很多事情并不是靠人力就可以解决的。”他小心让她将脑袋倚在自己肩上,轻抚着她的背后叹道,“并不是你的错……就算有人错了,那个人也不是你。”

她依然摇着头,“那会是谁的错?”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她并不想听到答案。

不,并不是不想听到答案,只不过在那些他有可能会回答出的种种答案中,其中有一种,是她所惧怕听到的。

但是好在他并没有说出那个答案。

他只是沉默了许久,而后一声轻笑,“谁知道呢?”

宋天天抬头看着他想:原来她的南之,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白南之在听到她那一声问的一刹那,想了很多很多,很远很远。

会是谁的错呢?反正不会是他的错。

他已经度过了千年的时光,最初二十五年懵懵懂懂自怨自艾,而后有近一百年浑浑噩噩无知无忧,剩下的九百年,他都只是为了一个计划而活着的——甚至不能称之为计划,只是一个想法而已。

直到十七年前,他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实行这想法的机会。

或许也不能叫实行,这只是第一次而已,按他原本的计划,这一次只不过是一次实验,或许成功也或许失败,反正只要他还能继续他那几乎无限的时光,总还能找到第二次、第三次的机会。

他不是没有做错过,但是这个想法本身不可能错,他千年的时光不可能只是为了一个错误。

本就不是谁的错。

一切归结起来,也不过是“命运”二字而已。

“天天,你知道吗。”白南之突然长叹一声,道,“我这辈子,不,并不是这辈子,而是一直以来,总共做过两件错事,两件或许会让我永远都无法原谅我自己的错事。一件在一千年前,另一件则刚过去数年。”

为了弥补第一件,他已经耗费了一千年的时光,而第二件,他或许连弥补的机会都不会有,只能用终生去后悔、去缅怀、去追忆。

第一件有关叶泉,第二件有关宋天天。

他终归是,永远都逃不开这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本来想把抽小白的那一巴掌放到上一章结尾的……

但是很不幸上一章字数爆了,于是只好放在这一章开头了╮(╯_╰)╭

其实宋天天一直都没有真正了解过白南之

小白的真面目要一点点的揭,刀也要一点点的磨……嗯哼

☆、树种

白南之从来都不是一个温柔的人,本质上来讲,他其实是一个相当残忍的家伙。

他轻轻抚着宋天天的脑后,宽慰道,“撑下去吧,事情总归是会变好的。”

宋天天从他怀里挣出,盯着他的双眼,“你刚刚说的那些……什么错事,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还瞒了我很多事情?”

他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而且苦笑道,“我不过是有感而发而已,都是一些过去的错事了,又何必追问。”

她沉默:是啊,何必追问?他还瞒着她的事情,怕是连数都数不清吧。

但是宋天天隐约觉得这件事情和她有关,她想要知道,她想知道最近几年他眼中常常会浮现出的那抹痛楚,其根源到底是什么。

“难怪我觉得你最近总是不太对劲。”宋天天小声嘀咕着,“我很担心啊,你就不能告诉我一点吗?”

他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却还是摇了摇头。

冬日很快便过去了,白南之果然没再向外跑,而是留在了宫内。

他不知从哪找出一粒小树种,在寝宫前的院子里挖了个坑就种了进去。

当宋天天上完早朝回来的时候,正见着他在那很认真地往坑里填土。

“在干什么?”宋天天也凑了过来,在他身旁蹲下。

“一看就该知道了,种树呗。”他填好土,又踩了几脚将那土夯实。

宋天天盯着那个小土堆,“你确定你这是在种树,不是在埋树?”

“如果再长不起来,那确实是埋了。”他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站起身来,“但是它会长大的,所以是种树。”

宋天天怀疑地看着他。

“不信?”白南之耸了耸肩,走回房去,只留下一句,“那就看着呗。”

“你都不浇浇水?”宋天天跟在他后面喊。

他摇了摇头,“不用。”

当天半夜,突然天空中一堆噼里啪啦,电闪雷鸣间哗啦啦就是一阵春雨降下。

宋天天被惊醒,望着窗外目瞪口呆。

京城地处宗吾国东部偏北,虽然没有农田不事生产,但是大旱波及之下,也有大半年没见过雨水了。

这场雨,当然不仅仅只是顾及了京城。

宗吾国那些旱灾严重的各地,都在短短半月内,接连降雨。

举国欢庆。

据说原本那些还聚集在京城内不愿离去的灾民们,一个个在雨中相拥大哭,而后纷纷结伴而行,终于又踏上了回乡的旅程。

干涸的土壤,终于再一次浸泡在了雨水之中。

历经大灾的宗吾国沉浸在这场雨水里,仿佛刹那间便被冲刷掉了一年的伤痛。

早朝时,几乎每一本递送过来的奏章都在欢庆:久旱逢甘霖,吾国将盛!

宋天天捧着那些奏章,眼有点红,双手有点哆嗦。

多久了,多久了?她有多久在见到奏章时不是绝望得好像就快崩溃却还要继续硬撑,而是如此高兴了?

当她欢天喜地地跑回宫时,白南之正蹲在院子里那个小土堆前,隔着土壤盯着那一粒小树种。

“南之南之!”宋天天冲过来便朝着他的背上一扑,“下雨了!果然下雨了!哪儿都下雨了!会好的,果然会好的,我就知道……南边的那些河坝也在修了,一定都会好的……”

白南之被她一扑之下险些啃了泥,半晌才稳住,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现在总归是老大不小了吧,还不矜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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