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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位刺股(76)

季钦差还想要继续哭诉,被宋天天摆了摆手止住。

不多时,刑部尚书便赶了过来。

张尚书几乎前后脚地也赶了过来。他脸色相当难看,不住说着此事与张家无关,请陛下明察。

宋天天也止住了他的话语,只吩咐刑部尚书,一定要严查。

“此事或许与张家无关……但是季钦差说张家拒不交粮,是否确有其事?”宋天天又问张尚书。

张尚书脸色又更难看了一分,“陛下,张家已交了粮,只是这季禾硬是要让我们再多交一倍……陛下,请您也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吧,张家一家上下好几百口人,我母亲今年已逾八十……”

宋天天看着他笑了笑,只道,“昨天的事就揭过吧,下不为例。”

张尚书面色一苦,只得应承下来。

这事很快便传了开来。比起季禾遇刺,他硬逼张家多交一倍粮食的事情更令众人担忧不已。

宋天天摆明了站在季禾这边,这令朝堂上下都有了不少的怨言。

所有人都知道,宋天天派了侍卫暗中保护着季禾。

季禾也因此更加张狂,不过短短数日便连敲了好几家,让宋天天大为赞叹。

这么多粮食,又足够供应一地的了。

过了大概半个月,宋天天悄悄抽回了护在季禾身边的那几名侍卫。

而后又过十天,季禾再度被人堵在了小巷子里,给捅成了尸体。

当宋天天知道季禾死讯的时候,正值半夜。她坐在院中那石凳上,盯着凉凉的月色看了一宿。

她低声问,“看清是谁了?”

身旁一名有些上了年纪的侍卫回答道,“聂大人府上。”

这名侍卫……直到梁婉死后宋天天才知道宫中还有这么一个人。他一直为梁婉效力,甚至于还在两年前跟踪过离宫出走的宋天天。当时宋天天是一点没发现,至于白南之发现了没有,她不知道。

宋天天将他派去跟踪季禾,并吩咐他要见死不救。

她到底还是迈过了那一条线。

夜风有点凉,宋天天坐在那儿很冷静地想着:这是我会做出的事情吗?

哦,对了,她早已不是宋天天,这个名字只不过是一个有关上辈子的缅怀。

嘉希帝叶添在这个夜里,很认真地想着:这么做是否值得?

谋害少数人的性命——哪怕他很大程度上是自寻死路——去寻求一个可能救多数人的办法,是否值得?

这种问题太无稽,思考不出结果。

她所需要思考的事情,是这个国家的利益。

宋天天给了刑部三天的时间。

在她的暗示下,刑部终于查出了聂家。

兵部尚书聂闻直接被从朝堂上拖出去斩了首,聂家被宋天天给名正言顺地抄了。

抄出整整两满仓粮食——虽然聂家的粮仓和国库的粮仓不能比,但这个数目也够惊人了。

宋天天在表示了沉痛地哀悼,并给季禾追封了各种功名之后,又重新指了个钦差,还是命他去各个家族讨粮。

新的钦差表现得谨慎得多,他与各大家族心照不宣,从不紧逼,只每隔段时日就去讨一点粮食。有聂家前车之鉴,各大家族也从不敢拒交,更不敢再动别的心思。

如此一来,虽然上交的粮食比季禾那时少了不少,却总是能稳定地送往灾区。

然而,这由重灾所带来的几乎快要压垮整个国家的莫大压力,仍持续被一根一根地往上加着稻草。

沛东道,知府宅邸,付沅杉默默站在大门前,狠狠咬着干裂的唇角。

他所就任的这处平庸府道,在被大旱波及的众多地域中微不足道,却是他两年来耗尽心血拼命守护的地方。

京城拨来的粮草,今天便到了。

他安静地看着眼前这好几车粮食,许久后,才压低着声音问身边人,“这有二十万石?”

京城这次拨过来的粮食总共有二十万石,他知道得清清楚楚,在京城为官的朋友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

但是看看眼前吧,这一批粮食已经全部在这儿了。

这有上万石吗?

他抓起了一把粮,握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没让一粒米落到地上,紧紧握着,渐渐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几章写得好累(我相信看着也会很累的,嗯)= =

对国事粮草之类没有太大的研究……写得好想吐血OTL

☆、冬至

自从五月中旬开始,宋天天便时常会想:难道事情还能更糟吗?

然而局势还是就那样落了下去,不住下落着,就好像没有底一样。

七月的彤江改道只不过是汛期的开始。

到了八月,湘江泛滥,涟河冲坝,陕江犯洪,西南各处都好像被泡在了水里。

以齐山岭为界,半国大旱,半国涝害,平衡得像个笑话。

不过区区三个月,整个宗吾国便犹如炼狱。

就连原本一直守在皇陵的叶凌,也破天荒主动找上宋天天请辞。

淮王属地位于南部,也没能逃过这场洪灾。

他身为新任淮王,必须回去主持大局,其余私怨,那怕是那些有关他父亲的仇恨,都得先放在一边。

送走了叶凌,宋天天回头看着宫外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

她还在硬撑着。

除了硬撑,她还能怎么办?

好在到了七八月份,气温骤降,东北以及中部的旱灾便被缓解了不少。

而到了九月,汛期一过,大水退下,西南的涝害也好了。

这一场大灾像匹猛兽般涌过来,盘踞了近半年,时间一到便悠然退去,只留下遍地疮痍。

宋天天坐在朝堂上,看着那些纸片般飞上来的奏章,感受不到半分放松。

灾退了,但是灾害带来的问题仍然存在,仍然笼罩在这个国家的上空。

没有粮食。

西南各地的许多平民,甚至没有住处。

他们只能努力找出那些存粮,从每一毫厘的地缝中找出一点点可以吃的东西,努力生存下去,撑过这一年。

京城里仍然在不住往外发放着粮米。

然而钦差能从那些世族里讨出的粮食越来越少,宋天天能动用的粮米再度捉襟见肘。

能怪那些世族吗?他们已经交出了很多,而后每日红着眼眶跪拜在宋天天宫前,请求着她能允许他们留下最后那点真正的保命粮。

这才只不过是九月。

宋天天没有搭理那些老臣们的恳求,然后,到了大概九月中旬,事态便又迎来了一个小小的转折。

刑部尚书上书一封,痛斥几大商行囤积居奇,居然敢趁着灾荒囤积粮米,想发人命财。

这奏章理据齐全,挑出的几家商行几大罪行样样属实,顿时震惊朝野:国难当然,居然还有人敢这么干!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百官们全体表现得不可置信,接着通通跪下来请求宋天天原谅他们的视察不利,并严辞要求彻查所有商行。

宋天天只笑着把奏章一合,“那就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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