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天听到这句话,又回味了一遍,才体会出少许这话中的意味。
已经过去了,现在再如何愤恨也已经改变不了了。就算她现在再如何为他的曾经而揪心痛苦,她也无法回到过去,无法保护曾经的他……甚至无法为了能保护曾经的他而做出一点点努力。
宋天天怔怔地,松开了白南之的衣襟,静静站在那儿。
她突然觉得很委屈,一种满心的痛苦与愤怒都不知该往何处发泄的委屈。
她现在是真想把叶泉给揪出来咬上一口,但是她该上哪儿揪去?
宋天天默默站了许久,然后才想到:为什么白南之要突然告诉她这个?
他之前说了些什么来着?他说叶泉也曾经对他说过“爱”。在这句话之前,他又说过些什么?
哦,他说他不可能喜欢上她。
白南之不可能喜欢上宋天天,叶泉曾经挖出过白南之的双眼……宋天天想着想着,身体一阵抖,脸色变得惨白:她突然意识到了这两句话之间到底有着什么联系。
宋天天抬头再度看向他的双眼,嘴唇的颤抖更加明显,想要问个明白,“你……”却又不敢问。
还有什么可问的?他已经说得那样清楚。
宋天天咬住了嘴唇,默默回忆起了自己心底先前涌出的那些痛苦与愤怒:那些事情,她只是听到一句,尚且如此。真真正正经历过的他,心中又该是如何?
“南之……”她低声道,“我是宋天天。”
他点头,“我知道。”
“我不是叶泉。”她几乎带上了哭腔。
他听到这句,有些发怔地看着她,然后露出些许安慰的微笑,“我知道。”
宋天天埋下头,轻轻晃了晃脑袋。
他说他知道……或许他是真的知道吧……但是……呵,其实宋天天也明白,她其实没资格委屈。
她却还是问道,“我和叶泉,很相像吗?”
白南之一直很平静的眼眸中,多了一丝闪烁。
许久过后,他才道,“你曾经看过她。”
宋天天恍惚了一会之后想起:哦,确实是看过的。
那还是上辈子刚死后,在天界被他领去看前世镜,于水镜之中,看过一眼。
那个女人,同她宋天天,一摸一样。
宋天天默默扭开了头,转过身,不再面对他。
“还恨我吗?”她问。
他其实从来就没有恨过。
但是白南之看了看天,谨慎地掩去了实话,“我恨的仅仅是叶泉。刚开始的时候,对不起。但是我们都一起这么多年过来了,我怎么会还把你们俩弄混?”
宋天天点了点头:他不恨了,他只是不可能会喜欢上。后者比前者,更令宋天天感到悲哀。
只是,她也只能悲哀而已。扪心自问,如果现在是她宋天天处于和他一样的立场之上……别说能做到像他一样了,她压根连想都不敢去想。
宋天天蹲下身抱住头顶,埋首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刚刚摔烂的碗,光滑的碎片中映照出了她的脸。
和叶泉一摸一样的脸。
宋天天从来没有讨厌过自己的长相。
但是现在有一股情绪压在了她的心口。
她一冲动,就捡起了地上的碎片,直接往脸上猛地一划。
第一道划拉下去,宋天天只觉得脸上一凉,然后才开始刺辣辣的疼。
她这股冲动劲还没过去,拿着碎片紧接着就划拉了第二道。
第二道下去了,她继续冲动。
当被吓傻的白南之终于反应过来,跳下床捉住她的手,把她手中碎片夺下来往墙边一扔,将地上的碎碗全都提到一旁的时候,宋天天脸上已经有了两个半红艳艳的口子。
“你这是干什么!”他大声喝道。
白南之很少这么凶过。
宋天天吸了吸鼻子,疼啊痛啊委屈啊一起涌了出来,眼泪也跨啦下来。
哎哟!
白南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忙给她找手帕,刚准备给她擦脸却看到她脸上的伤口,赶紧慌里慌张四处看了看,总算发现房里还有一盆子干净水。
脸上伤口一沾到水,那叫一个疼啊!宋天天哭得更带劲了。
“行了,哭得这么难看,你当还是十年前啊!两岁?”白南之的安慰一点也不温柔。
宋天天继续哭。
白南之默然望天。
他原本还沉浸在过去的伤痛之中,自己都没来得及哭呢,宋天天却先哭了。
这叫个什么事啊?有他这么憋屈的吗!
现在他好像还不得不好好安慰这个哭泣的小丫头,因为这个丫头好像竟然还是被他给弄哭的。
“好了好了。”白南之拍着宋天天的后背,叹了口气,“想哭就好好哭吧,难受了别憋着,哭出来就没事了。”
宋天天得到鼓励,果然越哭越尽兴。
她大张着嘴巴,眼泪横流,哇哇地吵死个人,一点也没法引发出听者的怜惜之情。
“慢点哭,别这么急,小心点哭。”白南之继续拍着她的后背,“慢点,慢点,小心,别哭噎着了。”
宋天天“噗”地一声,顿时呛着了,赶紧闪到一边自己拍着自己的前胸。
“我说让你慢点哭吧。”白南之叹道。
宋天天呛了好半晌,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瞪了他一眼,又撇了撇嘴唇。
白南之问,“好受点了?”
宋天天默默点头。
“好受了就自己出去找人要点药膏,往脸上抹抹。”他道。
宋天天捂脸,“不会结疤吧?”
“你还担心结疤?”白南之揉了揉额头,懊恼道,“你傻了吧?”
宋天天吸了吸鼻子。
“伤得不深,过一段时间应该能好。”他忙安慰。
“要是真的结疤,你会嫌弃我吗?”
“……”
白南之顿时觉得,他真是白担心这个丫头了。
他眼瞅着宋天天又在那吸鼻子,叹了口气,“行了,你先在这儿休息着,我去给你拿药膏来。”
白南之起身,宋天天跟着,“刚才不是让我自己去吗?”
他瞅了她一眼,“怎么能真让你自己去?”
宋天天眨了眨眼,明白他这是因为不放心她,“唔”了声,问道,“这是哪?”
白南之伸手推开房门,望向门外,沉声道,“某个人的住处之中。”
“刚才那个裴公子的住处?”
白南之愣了愣,抽着嘴角回头,“你刚才见过他?”
宋天天点头:何止见过,还被吃过豆腐。
白南之又冲着宋天天,由上至下哦,前后左右,仔仔细细瞅了一通,确定她除了脸上傻出来的几道口子之外全完好无损着,才松了口气。
他眼都不眨地警戒了这么三天三夜,就睡了一会,居然就被那个姓裴的逮着了机会——如果裴竹真的趁机做了什么,白南之简直撞墙都不足以平愤。
“既然已经见过,你现在就随我一起出去吧。”他叹道:真是一刻都大意不得……
两人在门口走不了几步就遇到了个丫鬟,白南之说了几句,那个丫鬟应了又回头去通报。两人再回房等上片刻,便有人将药膏给他们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