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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位刺股(117)

这一年南之不过十岁不到,与人相处时总是笑意盈然。

叶泉有一次见到他与那宫女在一起,露出那种笑容……心下却是猛然一惊。

像,太像了,想当年她与白灼初遇时,两人也不过都是十来岁,而南之现在笑起来时那眉眼,同他父亲当年,几乎别无二致。

之后不久,叶泉便将那宫女遣到了别处。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自己却也说不太清楚。

但白南之的魅力显然并不止对一个小宫女有效,后来叶泉又派去的那些妮子,时常都会在御膳房为了一盘桂花糕而抢破了头。

叶泉总是很头疼地想,如果就这样任其发展下去,白南之迟早会惹下不逊于他亲生父亲的桃花债。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南之在众多桂花糕面前,却竟然还很是牵挂之前最先被遣走的那宫女。

那时的叶泉,对这个事实很不是滋味,她却只以为自己是太过忧心这个儿子了。

直到她撞见白南之想要带那个宫女出宫。

一瞬间,许多已经尘封已久的记忆都涌了出来,叶泉想起了那个夜晚的假山后,那个夜里的白灼。

同样是在这一瞬间……她终于认清,其实她并不可能真正成为白南之的母亲。

因为她不允许!

她根本无法容忍这个男孩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

叶泉当时直接冲了上去,揪下那个正被南之拉着往墙上爬的宫女,狠狠扇了一巴掌。

南之吓了一跳,忙从墙头跃下,拉住叶泉的胳膊让她不要生气,却被她一脚踹倒在地。

叶泉怒不可遏地不住质问着他想要逃去哪里,却根本不给他回答的机会,只一脚接一脚重重踢在他身上。

后来叶泉知道,当时是那个宫女说自己太思念家人,而南之只是出于仗义想要帮她一把。

但当她查到这些时候,那宫女已经被她折磨得半死不活,而南之,已经被她命人挑断了双脚的脚筋,关在房中。

再见到她时,白南之抓着她的衣摆不住哭泣,“娘,我错了,我不会再到处乱跑了,对不起,你不要再生气了,娘,好痛……我真的知道错了……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叶泉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看着他,勾着微笑。

白南之止住了哭声,虽然还是忍不住地往下落泪,但他突然不敢再哭出声,因为那笑容令他脊背上都是一股寒意。

“南之,你那儿也别想去。”她伸出手抬起白南之的面颊,俯身凑到他的唇边,“我爱你,南之……”然后亲吻上去。

虽然只是少年,白南之已经能明白这种举动意味着什么。他忍着痛慌忙向后退缩,“娘……不能这样……我们……你是我娘啊……”

“闭嘴。”叶泉掐住他的脖子,笑着道,“我不是你娘,不要再那样叫我。”

她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个做母亲的资格。

叶泉这一辈子,草菅过许多人命,也玩弄过许多人的命运。

但若说这世上有谁能偶尔让她产生一点愧疚之意,那就是白南之。

并不是对这个男孩的愧疚,而是对曾经那个试图过成为一个母亲的,她自己的愧疚。

后来她挖去了这个男孩的双眼,只因为他在望着她时所流露出的那种眼神,会令她想起,她是一个失败的母亲。

就在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毁掉这个男孩的喉咙的时候,他已经不再说话。

十二岁之后,白南之再没有过笑容。这令叶泉感到舒心,南之只有在不笑的时候,才与白灼不那么相像。

叶泉会在这个男孩的耳边不住絮叨,“南之,我爱你,南之,你是我此生最爱的人。”

同时她却也会告诉这个男孩,“你最该恨的人是你的父亲,我本不想这么对你,只可惜,你长得与他太像。”

作者有话要说:曾经有多仰慕,后来便有多憎恨

如果没有最初的那十年,南之对叶泉的恨意可能会少上许多

☆、一生

宋天天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仍是在夜中,光线却比之前更加阴沉灰暗,房顶那棵夜光石变得像就要燃尽般微弱。

白南之躺倒在她的身旁,晕迷着,眉头紧蹙,像是正在经历着某种痛楚。

那本破书则已经被扔得远远的,昏暗中只显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宋天天醒来后,坐在那儿,呆愣了许久。

她花费了许多时间,想要辨认出自己到底是谁。

那一夜之间就突然留在了她脑海中的一切,令她心惊胆战,却又好像熟悉万分。她不知道该拿怎样的心绪去面对叶泉的一生……那一生中的许多场景,分明令她那样厌恶,那样恶心,那样恨之入骨,却又那样感同身受,那样绝望。

将自己的养子给幽禁起来,并从此将他像一个禁脔那样去对待……这件事可以算是叶泉一生的一个转折,却不是那一生的终点。

之前的叶泉,仅仅算是一个手段有些蛮横的君王,之后的叶泉,则压根变成了一个残暴至极的疯子,短短数月之间便制造了无数灭门惨案。

但是在南之十四岁的那一年,她却救回了一个人。当那个在争执中杀了她亲弟弟的倒霉蛋一脸强装淡定地询问她为什么要救他时,叶泉笑了笑道,“你是我亲妹妹养大的孩子,我不救你就谁?”

这是个在常人看来无法理解的逻辑,但放在兄弟姐妹间亲疏分明的皇室里来看,就容易理解得多了。早年嫁去北国的元铭公主,与叶泉同父亦同母,又向来体弱,是她最为喜爱的小妹妹。

裴竹就这样自以为理解了叶泉的举止,放下心来在宗吾宫中待了不短的一段时间,甚至还暗怀心思地故意在宫里四处走动……直到他一不小心撞进了幽禁着白南之的那间别院。

在探查出有关白南之的情况之后,年仅十八岁的裴竹整个人都凌乱了,差点就立马告辞了。

当然他还是忍住了,并试图以此为筹码同叶泉谈谈。

叶泉望着裴竹那张思虑重重却依旧强自淡定、一副谈笑风生模样的脸,忍不住就笑了。毕竟他的城府深归深,在叶泉面前,还是嫩了点。

裴竹望见她笑,沉默了许久,而后叹道,“真没想到你是这种女人。”

“是啊。”叶泉道,“我自然是比不上我那个妹妹……就算看着像点,但她是个好女人,温柔又善良,只可惜好人命不长。你若是想在我身上看到半分她的影子,还是早点死心的好。”

听她提起元铭,裴竹脸色就是一变,待她说完,裴竹一张脸都胀成了猪肝色。

叶泉又笑着用扇子去挑他的下颚,“不过我倒是对你挺感兴趣的,呵……被我说中了吗?恋母癖的小鬼,你以为心里有了不该有的人,就能在其他和她有血缘的人身上找得到半分安慰?”

裴竹再也淡定不了,起身啪地将那扇子打到一边,冷冷看着她道,“真没见过像你这么恶心的女人。”

叶泉摊了摊手,表示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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