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行者无忧(95)

“什么?”安青皱眉。

梁三眯着眼笑,“说起来,我可是在拷问你,老聊天算什么事?你要不要叫两声来听听?”

“滚!”

“是该滚了。”梁三起身拍了拍衣摆,“你先在这里忍忍,事成之后才能放你出来。”

安青点头,“知道啦,快点滚,少废话。”

梁三招了招手,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接着便是门闩落下的声音,咯噔一下,落在安青心中,不知为何显得很不安。

门闩之后,又是哐当的落锁声。

“要不要这么夸张?”安青怔怔地望着房门,接着又皱起眉,“说起来这次还真麻烦……帮梁三这家伙上位也就罢了,还非得引他们去北岭,居然连老徐都来了。”

有梁三领头,要挑事哪儿不好挑?为什么非得是北岭?

等等……

北岭、北岭……北岭!

安青猛地打了个机灵,站起身来呆呆对着房门,耳畔突然回响起那落锁的哐当声,不住地回响。

他感到自己的心脏正朝着一片无尽的漆黑,一点一点地往下落着。

北岭事故

这世上,有多少事情可以只靠“巧合”这两个字来解释?

没有一事一物能完全脱离其他事物而独立存在,万事万物之间自有因缘,而占星一术,很大程度上就是在研究这些因缘,而后根据对因缘的透彻了解去推导那些未知的事与物——说来容易,却有多少人能了解得透彻推导得准确?

至少安青还没能达到那样的高度,当找出一个时空裂缝,对他而言就是困难重重,至今也只能猜测出一个大概。

而之前拿来唬人的那套关于“龙脉”的说辞,其实并非胡说,舒言确实曾让手下的那一堆占星师们找寻过龙脉,其中一处也确实在北岭之上,甚至那一队由老徐领来送死的队伍也正朝着龙脉的准确位置在走,梁三也将会把埋伏设在一条最准确的路线上。

同样奇特的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甚至会不会是互为伴生?安青曾思考过这个问题,却没有任何理论能证实这个猜想。

所以从他最开始收到密信,到他和衙门配合着演苦肉计以脱离蒲萱的视线,又到他现在过来杀完了人演完了这场戏,他都丝毫没有怀疑过。

虽然曾疑惑过到底为什么非得利用那处龙脉所在,但他丝毫没有想过:舒言这次除了对付月炙之外,还会不会存着其他的目的。

舒言的命令,他从未怀疑过。

舒言的命令,他怎么可能会去怀疑?

直到他将那些命令妥妥当当地完成了之后,猛然听到那一声清脆的落锁,猛然间心中一片不安豁然大涨,他才开始将事情从头到尾认真想了一遍,才发觉自己之前漏想了些什么。

时空裂缝固然难以寻找,但是蒲萱等人的动向,却要好推导出得多。

安青在时,便一直带着蒲萱往北岭方向走。

而后安青在衙门里待了几天,进一步的指示也是在他被放出之前才收到,如果蒲萱当时已经再度上路,在安彦的带领下,目标只会更明确。

安青面对着房门,呆站着,然后四顾望了望。

房间四闭,完全没有其他出口。

接着他飞身朝房门撞去,猛地一下只觉得肩膀被震得发麻,门在颤了颤后却仍巍然不动。

直到这个时候,他还只是在不安而已。

安青直起身,后退了两步,再度朝房门撞去。

他觉得事情太过巧合,巧合得令他不安,这种不安令他忍不住想要颤抖,但是颤抖不会有丝毫用处,所以他只是咬紧了牙关,一遍又一遍地朝着房门撞去。

太巧了,不过是太巧了,只会是太巧了——如果不是巧合,那又会是什么?

安青右手撑着房门,喘着气,刚想直起身便感到腰间一阵剧痛,低头一望,才发现血液已经从之前的包扎处涌出,浸得半身都是。

因为演戏而被自己人所刺出的伤口,当然不会危及生命,只是在这猛烈的数度撞击之下再度裂了开来,血流如注。

安青摇了摇开始有点晕沉的脑袋,按住腰间伤口,再度后退两步,然后再度朝房门撞去。

到这个时候,他还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他还以为只是自己瞎想了,只是那股不安太过强烈,让他不由得想要出去,想要赶快追上蒲萱,想要亲眼验证她的安然无恙。

“闹什么闹!”

门外的守卫终于开始不耐烦,重重往门上踹了一脚。

这营地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货真价实为月炙尽忠的月炙人,对他们而言,安青只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而已。

安青喘了两口气,闻声之后下意识地往怀里掏了掏,一愣之下才想起自己的武器已经被梁三搜了去。

演戏要演全套,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王将军,武器自然是要被搜去的,这很正常,没有丝毫不对,没有丝毫可怀疑的,只是安青忍不住越发不安,忍不住思考这一切会不会是一个圈套,然后他扇了自己一巴掌,勒令自己不要瞎想。

头脑越发晕沉,安青狠狠将自己舌尖咬出了一口血,强迫自己清醒,后退两步,又一次朝着房门撞去。

“你小子找死吗?”门外地看守再度往门上踹了两脚。

安青对这些警告充耳不闻,只是朝着房门,执着地撞了一次又一次。

片刻后门口又传来一阵清脆地锁声,而后房门居然被打开,却是门外地看守终于被安青这接连地挑衅给惹恼了,一进门,看到正立在门口的安青,便一脚将他踹到了地上。

这门卫提着刀,门外还有其余三个看守,营地内的人更多,不过由于梁三已经领了许多人去北岭设伏,防卫反而比以前稀疏。

安青趁着倒地时观测出了这些,又趁着对方第二脚踹来时一脚扫过,在对方落地前便抓出对方的手腕朝后一掰,顺手将刀夺下,而后一个折身,刀尖瞬时刺入对方后心。

接着安青站起身,看着门外正往里冲的三人,横刀攻去。

他腰间的伤口还在往外涌血,剧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神经,只幸好头脑在这剧痛中已经不再晕沉。

手中的武器并不是他所惯用地,他知道以一对三对他而言有多不利,他知道就算干掉了眼前这三人,也只会面对更多的敌人。

不过是短短一息间的误差,他便被人一刀由肩头划过,又是一道数寸长的伤口。

然而他却像是压根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么些伤,只是举着刀不停攻击着对方数人,却比平时更加猛烈凌厉,越战越勇,就像是一个发狂的野兽。

他必须得从这么多人手下逃掉。

他必须得追上蒲萱。

他必须知道,她其实没事。

从安青最开始借着衙役的搜查离开蒲萱,已经过了四天。

蒲萱在那之后没多久便重新上路,已经走了三天多。

然而蒲萱走得很慢,驾着之前那辆马车,速度却像乌龟爬一样,似乎正在等待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