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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无忧(122)

放弃了蒲家大小姐的身份,就算是只为了体验生活,也是一件万分正确的决定吧?

等到被打发出去采货的安青回来,蒲萱已经拾回毁尸灭迹完毕的盘子,洗刷干净摆放好,厨房里收拾得跟没开过火一样。

安青靠在柜台上,将药柜一格格抽开,填满买好的药材。

蒲萱走到安青身旁,抓起一把药材,装作认真验货的样子,心不在焉地问着“这次怎么这么久?”,脑中则依旧思考着盐和白菜的最佳配比。

安青手中动作未停,偏头看着她笑了笑道,“我去茶馆转了一圈,还找了‘故人’谈了一会话。”

蒲萱一愣,收敛心神,认真盯着他看了一会,见他神色如常,松了口气,问道,“有听说什么事吗?”

安青移开视线,重新盯着药柜,“有,不过你应该不爱听。”

“那就算了,不用告诉我。”蒲萱摆了摆手,叹了口气。

安青在意,她却不爱听的事情,不用多想,绝对是舒言那混蛋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

舒言最近一直在闹幺蛾子:基本上,自从他登上皇位,就一直在杀人。

开始是杀太子余党,然后是折腾月炙,月炙还没折腾完他就又开始清查自己的手下——隔三差五就会个把有大案子闹出来,舒言无一例外都会下令彻查,彻查的结果就总会死个把人,而被杀的人地位都不怎么高,只是杀得太频繁了有点骇人,朝廷依旧运转正常——每个人被杀都有足够的理由,要在旁人看来,这是舒言秉公执法嫉恶如仇,但是在蒲萱看来,“舒言嫉恶如仇”这种说法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绝对只是在找理由杀人而已,至于为什么要一口气杀这么多人,蒲萱就不知道了。

当然,蒲萱懒得管舒言会发什么神经,只要别把神经发到她头上就好。

问题在于,蒲萱自己是懒得管,却没法要求安青不去管。

安青总会时不时地出去刺探这些事情,蒲萱也只得叹口气,随他去。

反正,有安青在关注时事,就算舒言哪天把神经发到她和安青头上了,他们也可以及时逃之夭夭。

蒲萱想着,又瞄了安青一眼。

安青已经将药材整理好,开始鼓捣买回来的鱼肉和蔬菜。

这小鬼,真正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出门可杀人入室可暖床,好用之极,但是好像……有点太辛苦了?

说来,这个世界的盐这么咸,那么腌制鱼肉的时候,要给多少才合适呢?

现在谈腌制鱼肉好像不是时候?但是,夏天的话,好像也不应该是吃白菜的季节?

夏天要炒蔬菜,应该选择什么才合适?

蒲萱近年来发现,身为一个女人,她需要学习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虽然她从来没打算要当一个家庭主妇,但是眼见着安青由一个小屁孩变成了一个全职家庭煮夫,她实在于心不忍……

“这次的事情,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安青埋着头,突然又道,“虽然你不爱听。”

蒲萱又是一愣,回过神,想了想,又摆了摆手,“我不爱听,但是应该告诉我的事情?还是别说了,绝对是一件很累得慌的事情。”

“说对了。”安青叹气,“但是是有关蒲右相的事情。”

蒲方远,名义上她这辈子的爹。

“他死了?”蒲萱大吃一惊。

“……暂时还没。”

“哦,那还是别说了。”蒲萱继续摆手,“果然很累得慌。”

安青看着她,沉默。

“好吧,你想说就说吧。”蒲萱摊手,“不过,事先申明,他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没有那么多爹——我不管你理不理解,就算你再抽我一巴掌也是一样,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安青沉默了良久,然后叹了口气道,“他被一件案子所牵连,已经被打入天牢。”

“又是天牢?”蒲萱皱眉。

不对啊,舒言又不是太子那个废材,蒲右相已经被从天牢里救出来过一次,舒言那个向来知道要快刀斩乱麻和喜欢斩草除根的家伙,怎么会也把蒲右相关进天牢里?

“说完了?”蒲萱又问。

安青点头。

“与我无关。”蒲萱起身走向里屋,近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回头道,“不过这是个提醒:我们差不多应该收拾包裹,换块地盘了。”

舒言把蒲右相打入天牢,不太可能是想要杀他。

蒲萱一时想不通舒言到底是又在发什么神经。

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情,她管不了。

安青把这件事情告诉她,或许是觉得她应该去救她的父亲。

毕竟在安青看来,枉顾亲情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如果现在出事的安彦,就算赴汤蹈火,安青也会去救。

但是蒲萱没法不顾一切,她清楚的知道:要救出人,太困难。

当然,如果她要救,安青也会一起。

所以她更不能说要去救,她不能让安青也陷入危险。

时值盛夏,舒言登基后的一年零八个月,蒲萱和安青来到抚州后的一年半。

树上的知了成天吱吱吱叫个不停,今天听起来格外令人暴躁。

——实际上,自从蒲萱知道蒲右相被捕的讯息之后,就一直很暴躁,她已经独自在里屋中踱步好几十圈了。

一件即懒得管又管不着的事情,居然会令自己如此暴躁,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对了,安青肯定是希望她去救人的,虽然她不想救,但是如果因为这事而使夫妻两人之间产生了什么隔阂,不划算啊!

于是,当安青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蒲萱一直在组织语言,等到安青将饭菜都端上了桌,蒲萱咳了一声,道,“蒲方远虽然名义上是我爹,但是我完全不觉得他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你应该知道。”

安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当然知道,你一个时辰之前刚说过一遍。”

“所以,我不去救他,你应该理解!”

安青点头,“我当然理解,谁说我不理解了?”

“你如果理解,还会让我去救人吗!”

“咦,有谁让你去救人了吗?”

“……”

蒲萱一下子词穷了,低头沉吟着,继续组织语言。

安青偷笑着添了一碗饭摆在她眼前,“你别误会了,我把那事告诉你,只是觉得不能瞒着你。至于你会不会救你爹,和我有什么关系?那又不是我爹。”

唔……也就是说,他还是觉得蒲方远和她有关系。

蒲萱抬眼瞪他,哼哼道,“嗯,和你没关系,你也从来没抽过我一巴掌,对吧?”

“你不是都抽回来了吗,还带了利息。”安青伸手揉了揉她的脸,眯眼道,“年少轻狂,还请谅解。”

蒲萱伸手欲掐他脸,被闪开。

蒲萱拍桌子,“过来,不准躲!”

安青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蒲萱顿时又没了脾气,狠狠剐了他一眼,之后又低声问道,“我不去救他,你真不介意?”

“只要你不介意,我当然不会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