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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无忧(112)

蒲萱沉默。

完了,她好像真的有点被感动了。

蒲萱侧过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安青。

她现在,突然有点希望小鬼其实真是骗她的。

否则的话,只为了她一个人,这小鬼居然甘愿搭上不止一辈子,几百年几千年的,永远永远放弃投胎放弃转世,只等在奈何桥上,当一个孤魂野鬼,一直等一直等。

她到底何德何能,如何能安心接受?

蒲萱阖上眼,她必须要想办法打消他的这种念头。

思索之中,她突然感动安青的手所放的位置有点不对。

……臭、小、鬼!

摸哪儿在呢!

马车正走在一个林子里,突然门帘一动,一个黑影由车内急速飞出,撞在不远前的树干上,震得树上雪花哗哗地向下落。

车夫吓得呆住,马鞭都忘了挥。

这是出了啥事啊?这车上坐的是啥人啊?

撞到树的小鬼挣了挣才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雪渍,迎着车夫惊骇的目光,又翻进了车内。

不对啊,这小鬼笑啥呢?车内刚踢下去个人,现在人又上去,怎么车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车夫越想越惊骇,手都哆嗦了。

片刻后车内终于传出一个女人不耐烦的吼声,“赶车的在干什么?停了这么久,还不快走!”

车夫只得继续赶车。

半个时辰后,小鬼再度被从车里踹了出去。

车夫见怪不怪,一脸淡定,继续赶车。

车夫统计,小鬼这一路上总共被踹下地五次,依旧活蹦乱跳,兴致勃勃。

片刻后到达目的地下车时,蒲萱走下马车,脸上却一点气恼的痕迹都没有,别提笑得多开心了。

每天踹一踹安青,神清气爽啊。

那个车夫收了银票之后立马走人了,跟逃似的。

这还只是途中的一个小镇,离抚州还有十万八千里。

两人休整了一会,置办些干粮,继续向抚州挺进。

等她俩真正到达抚州之后,已经是两个月后。

春天到了,花开了,隔壁家的公猫叫了。

安青花了半天的时候买下一间房子,临街,不大,有店面,虽然位置不算热闹,但用来开个医馆还是很不错的。

据安青说,他是逛到这里正巧发现有人在卖房子,掏钱就买了。

但是根据蒲萱观察,房子里只有一间双人卧室,她很难相信这不是安青故意的。

“就这儿吧,打扫打扫,先住着。”蒲萱叹气。

安青点了点头,“店名想好了吗?写好匾额挂上去,就可以开张了。”至于布置以及进药什么的,先开张再说。

一个优秀的医馆,有蒲萱和安青,就完全足够了。

打扫也快,安青撒了张银票出去,几个人上门,一个时辰后房子就能住人了。

安青坐在厅里泡了壶茶,看着蒲萱笑道,“看,家。”

蒲萱笑,“你有钱也不需要这样花吧,花光了你以后拿什么做聘礼?”

安青立马抽出剩下的银票,摆在蒲萱眼前。

蒲萱挑眉,“干嘛?”

安青垂头丧气地收回银票,“你看,拿这种东西当聘礼,一点用都没有。”

蒲萱大笑,“你就这样摆出来,哪个女人能知道这是聘礼啊?”

安青坐到蒲萱身边,将她搂到怀里。

“喂,你在车上动手动脚的还没动够吗?”蒲萱瞪他,“没得逞你不甘心是不?”

“有房子有聘礼。”安青低声,“嫁给我好吗?”

唔,小鬼求婚了。

蒲萱望天,“我才不要你这种傻瓜。”

安青笑,“我只想陪着你。”

“十五岁的小鬼,长大点吧。”

“过完年了,十六。”

“……”

好吧,有房子有聘礼……蒲萱叹了口气,“答应我,过完这辈子,好好去投胎。”

安青沉默。

“一点也不听话。”蒲萱揉了揉他的头发,“有你陪一辈子,够了。”

安青抬头看她。

“这么久以来,能把我说得差点感动的,可就只你一个。”蒲萱笑,“要是你真在奈何桥上等着,这辈子过后,我见你一次抽你一次。”

什么是最痛苦的?所有人都忘记了她,投胎转世享受没有她的人生,只留下她独自寂寞?

不,蒲萱现在觉得,相比而言,她更害怕身边的这个小鬼真会傻等在奈何桥上,永世寂寞,只为了每过几十年才能见上的一面。

她宁愿这小子下辈子能过得很好,娇妻孝子,幸福美满。

开张营业

蒲萱和安青的医馆,在两天后挂上了匾额,正式开张。

这个医馆的名字很潇洒,直接在“医馆”前面加了个“神”字——神医馆。

大街上玩算命装神棍的大都只敢立个牌子写个“半仙”,这一开医馆的居然就直接立了个“神”字……于是,这个医馆在开张第一天就遭到了围观,围观者虽多,却没有人愿意进去照顾生意。

没有生意安青也不急,他穿着身长袍坐在柜台前安心等着,来一个人就朝着对方微笑一下,蒲萱挑开帘子从里屋走出来,他笑得跟花一样。

“怎么样?”蒲萱问。

“很好。”安青拉了拉身上的袍子,“就是穿着有点别扭。”

蒲萱扶额,“谁问你这个了?”

不过既然安青不急,蒲萱自然更不会急,这个店名本来就是她想出头的噱头。

刚开张的这几天,其实他们还很忙,刚买了房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官府里还得要人去多去几趟打点打点,这个时候没生意,他们乐得清闲。

可惜清闲只有一时,第二天夜里就有几人抬着个病人泪眼扒拉地冲进了他们店里,安青蒲萱互望了一眼,蒲萱耸肩懒得动,安青只得先行试手。

早想着“如果有人走投无路,绝对会来我们这里试一试”,但是没想居然这么快。

安青把了会脉,在病人身上按了按,扒了扒对方的眼皮,微微沉思了一会,走到柜台处拿出纸笔,开了几味药,交给了病人家属。

病人家属捏着药方却没收下,朝着安青干瞪眼。

安青又解释道,“他这症状,主要应该是误食了毒草,本来这毒不会致命,但是他本身有些虚弱……而且他胸口还有伤,看着是没有创口,血都淤在了里面。解药本身也有些毒性,直接给他服,对他身体损害也大。我这上面总共有三副药方,先用第一副,缓一缓毒性,然后用第二副,调理他的伤势,千万千万要等他淤血化了之后再给他服第三副,才能真正的解毒。”

对方这才收下药方,脸上虽还有些疑虑,但大体是欣喜的,很快便掏了诊金。

病人走后,蒲萱对安青笑道,“不错嘛。”

安青抬头望天,“正好是中毒,撞在我的专业上了。”

“无论专业不专业……你能医,别人医不好,那就是你医术高超。”蒲萱眯眼道,“从刚才那人的模样来看,他们大概跑过好多家了,从你这儿才总算得了个还算满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