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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裘(61)+番外


只是何氏心里有事儿,一个晚上都辗转反侧睡不着,卫峻柔声问道:“怎么了?”
何氏翻过身面对着卫峻,“我是为了珠珠儿的亲事,这都十四了。”何氏叹息一声,“日子怎么过得这么快?”
卫峻伸手搂住何氏的肩膀,将她拉向自己,“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咱们家的珠珠儿难道还能嫁不出去,再说她不是女学还没念完么?”
何氏推了卫蘅一掌,“哪有你这样做爹爹的。虽说各家都等着女学念完才说亲,但私底下谁没有先相看啊?女学念完那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就你傻,要像你这样儿不用心的,好女婿早就被抢光了。”
卫峻笑道:“好好,你说得对,我瞧着陆家的三郎就不错。”
何氏一下就用手臂将自己撑了起来,俯视着卫峻,一脸严肃地道:“这可不行。”
卫峻道:“怎么不行了,是家世不行,还是人品不行?还是没有本事?”
何氏道:“就是太有本事了。”何氏想着他们家都没查出的事情,却被陆湛查了出来,可是两家还是亲戚,陆湛却从没提过这件事,如果不是这回他撞到珠珠儿,只怕他还是不会主动说,可见陆三郎对他们家根本就没有诚意,那么点儿子薄薄的血缘其实什么都算不上。
“有本事还不好么?”卫峻问。
何氏瞪了卫峻一眼道:“听过一句话没有,悔教夫婿觅封侯,这男人若是太出息了,心太大,那么留给女人的就只有一个角落了。虽说跟着这样的人,是能荣华富贵,可是心里头憋屈难受啊,咱们家珠珠儿,我可舍不得她受那种气。”
卫峻却觉得何氏是小家子气了,“照你这样说,就得给珠珠儿寻个没有上进心的,安贫乐道的?”
何氏道:“那也不能这样说,只是不能太能干了。咱们珠珠儿心地太好,心肠太软,被人卖了说不定还帮人数钱呢。我看陆三郎的心眼太多,珠珠儿还是寻个简单的好。再说了,齐国公府的水深着呢,楚夫人又不是个好相处的,哎哟哟,你可千万别将珠珠儿许了他家。”
卫峻好笑地道:“你上次已经说过了。”
何氏道:“我这不是怕老爷你听不进去么。听说,大嫂有意思要将萱姐儿说给陆三郎,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这两个孩子倒是挺般配的,就萱姐儿那性子,到哪儿都惹人爱。”何氏颇为酸溜溜地道,卫萱那人精,从来就没有吃了亏的,哪像她的那个小讨债鬼,简直是将亏当福来吃了。
卫峻问道:“那你心里有人选了吗?”
何氏凑近了卫峻一点儿,“你觉得用哥儿如何?”
范用?卫峻皱了皱眉头,“这孩子没什么大志向,哪怕今后能继承永平侯府,也没多大出息。”卫峻还有一点儿没有点出的,那就是永平侯府现在都已经没落了,在京里也没什么实权。
何氏道:“我就是看重他没什么大志向,用哥儿脾气好,珠珠儿又是个委屈不得的,馨姐儿同我们珠珠儿又好,小姑子好处了,珠珠儿以后在婆家也有帮衬。何况,你是知道用哥儿他娘的,脾气多柔和的一个人。”
卫峻还是忍不住皱眉头,“珠珠儿是嫁人,又不是嫁给婆婆和小姑子,她将来的夫婿若是立不起,她脸上能有什么光?”
何氏撇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嫁人嫁人,可不是嫁给一个人,而是一大家子人,你个大男人成日在外头,哪里知道咱们女人的苦楚。为了你,我受了多少气,流了多少泪,你知道么?”何氏拧了卫峻一把。
卫峻赶紧求饶,“好,好,我知道了,可是用哥儿也太不成材了,你就不怕委屈了咱们珠珠儿?”
何氏道:“所以得看老爷你啊,今后你多照顾着用哥儿一点儿,多提点一下,我就不信他混不出个人样来。”
卫峻道:“你就不怕用哥儿像大女婿一样?”
何氏一听就怒了,“有你这么诅咒自己女儿的吗?”何氏“哼”了一声阴沉沉地道:“若是珠珠儿将来的夫婿敢这样对她,我会收拾得他哭天喊地的。”
卫峻笑着将何氏搂近了,压低声音道:“知道了,我的好夫人。”
提到商彦升,何氏又难免担心道:“你说这次珠珠儿这样得罪她大姐夫,以后万一他找咱们珠珠儿的麻烦,怎么办?”
卫峻搂了何氏道:“这些你不用操心,不是还有我吗,我断不会让他有机会害咱们珠珠儿的。”
何氏甜甜地“嗯”了一声。
一时间屋子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羞为外人道也。
守完岁就是初一,老太太等家中长辈照例要进宫朝贺,出于特别的心理,卫蘅今年依然没参加“祈福舞”。因为卫萱今年也没进宫跳舞,卫蘅若是去了,便是被宫中贵人赞扬,她也觉得自己不过是东施效颦而已。除非卫萱也去了,那还可以一较高下。
至于何氏那边,卫蘅只要找一个脚疼的理由,何氏就什么比较心都放下了。
不过这一日老太太和木夫人她们都回来得很早,因为今日是卫萱十五岁的生辰,也是她的及笄礼,跟着老太太她们一起来的,还有卫萱及笄礼上的正宾和赞者。
但是因为卫萱生在正月初一,兆头虽好,可是今日请客却不容易,许多人都家里有事儿来不了。
所以卫萱的及笄礼尽管办得隆重,但是来观礼的确不多,都是自家人。
范馨和范用是来得极早的。
范馨进门的时候,卫蘅正在练字。
“这么用功啊,大清早就练字。”范馨走进门。
卫蘅搁下手中的笔笑道:“怎么这么大早就来了?我想着你们今日肯定要来,所以先把功课做了,等会儿咱们就可以好好聚聚了。”
“是哥哥,一大早就积极得不得了,他这会儿找栎表哥去了,等会儿咱们去寻他。”范馨一边说还一边冲卫蘅别有深意地笑。
卫蘅心里有些烦躁,她可是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也不知道范馨怎么就认定了她喜欢范用,至于范用,这一年也不躲卫蘅了。可卫蘅同他也不过是在年节上见一见,并无其他的私下来往。
卫蘅哪里知道范馨这是受了她母亲永平侯夫人木宜倩的影响。永平侯夫妇都不是善于经营的人,木宜倩是木家的小女儿,自小娇生惯养,不食人间疾苦,自打她主持永平侯府的中馈后,家里的用度是一日大过一日,便是金山也受不住。
范馨的衣着、首饰也是一年不如一年,虽然都是新款式,可宝石是越来越小,珍珠也是越来越小,数量也是越来越少,倒是卫蘅经常送她一些,好歹让范馨在其他姑娘面前不会显得寒碜,毕竟是侯府千金。
京里谁都知道何氏的嫁妆丰厚,木宜倩自然就打起了卫蘅的主意,何况卫蘅本身也是极出色的。
卫蘅同范馨之间早已是不拘礼的关系,所以她对范馨抬了抬下巴道:“你先坐一会儿吧,我写了这几篇大字就同你去舒荷居看二姐姐。”
范馨点点头,自去一边坐下,卫蘅的书房她也没来过几次,所以对这里不算太熟悉。
这会儿得了闲暇,范馨的眼睛便四处看了起来,墙上挂着一副《春日鸣莺图》,色泽艳丽,笔触细腻,画虽然不能说话,却叫人仿佛真能听见春日里林子里的莺鸣,一看就不是凡品。
范馨走了一点儿,见画上钤着“双清居士”的印,还有前代名人的题跋,范馨忍不住出声问道:“这是双清居士的真迹?”
双清居士是百多年前的丹青大家,如今他的真迹可谓是价值万金,还一画难求。
卫蘅一边写字一边点头。
范馨瞪了眼睛道:“蘅姐儿,你知道这画的价值么?就这么挂着也不怕弄坏了,弄脏了、弄丢了了怎么办?”
范馨刚问完就知道自己犯蠢了,卫蘅的书、画二艺就算及不上卫萱,可也不是其他贵女可以匹敌的,卫蘅显然是明知画的珍贵却还是不甚在意地挂出来了。
卫蘅侧头看了看范馨,“这不是天气冷了么,我就盼着春天呢,所以把画挂出来看一看也好。等会儿就叫木鱼儿来收了。”
范馨知道卫蘅这是顾念自己的面子,脸上微微有些红,没再说话,只在一旁打量埋头写字的卫蘅。
卫蘅因为在练字所以穿的是半旧的衣裳,丁香色折枝龙爪菊纹镶暗金菊纹边天华锦小袄,樱草色双襕绣龙爪菊的湘裙,布料柔软顺从地贴在卫蘅的身上,小袄子收了腰,将卫蘅的腿显得尤其的修长,看得范馨直羡慕,想着但愿她哥哥能有这个福气。
过 了半晌,卫蘅终于收了笔,范馨走上去帮她收拾,见她用的墨是汪宣礼的名花十友墨,这本来是一套,卫蘅用的这一锭是“清友”。汪宣礼是永和朝的四大墨家之 一,他制的集锦墨常被选为贡品,这些东西别人若是得了,只怕都舍不得用,肯定珍藏起来,时不时拿出来欣赏,卫蘅倒好,平日练字都用这些。范馨忍不住在心底 叹息,怪不得她娘一直嘱咐她要和卫蘅交好,又一门心思想同二房结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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