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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裘(175)+番外


木珍道:“那就好,这种事急不来的,越急越怀不上。要我说咱们这群人里,还得数杨顺的福气最好。”
卫蘅眨了眨眼睛,一时想不起杨顺是谁。
木珍笑道:“瞧我,你对她自然不熟,她命好,嫁给了陆三郎,进门第一年就怀上了,我这次回京,还参加了她大儿子的周岁宴呢,听说肚子里又有了,三年抱俩啊,多有福气。”
卫蘅将额头搁在重叠的手背上,已经想起杨顺是谁了,楚夫人的表侄女,父亲官至陕西巡抚,本人也生得秀丽端方,谈吐十分文雅。
卫蘅想起这杨顺和陆湛这两人抱着孩子并肩站在一起的情景,也觉得十分相配,木老夫人和陆湛的眼光一直不错。
木珍道:“当年陆三郎就是顶厉害的,现在更不得了了,听说他可能马上就要外放了,至少是四品的知府,他这样的年纪就能做到四品,可真是不容易。也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儿了,大忙人一个,咱们可见不着。”
木珍自从成亲之后,话就越来越多,卫蘅有些头疼地道:“我去冰池里泡一泡。”
木珍忙地站起来,“我也去。”然后眼睛就直盯着卫蘅的身子看,羡艳地道:“你这养得也太好了,该凸的凸,该凹的凹,这腿多漂亮啊。”
卫蘅赶紧拉过大棉布来裹住身体。
木珍跟着卫蘅去冰池,被冻得激灵灵一颤,“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周阁老的事情吧?也不知怎么惹恼了皇上,家都被抄了,那样大的年纪还被流放三千里,好在娥姐儿已经嫁了人,没受牵连,可在夫家也抬不起头了。你还记得魏雅欣吗?”
卫蘅当然记得魏雅欣,甚至恨不能生啖之。如果不是她给罗氏出的主意,卫蘅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只可惜女学结业,魏雅欣就巴上了周阁老的小儿子,嫁做了周家妇。
周阁老前两年权势倾天,谁也奈何不得魏雅欣。
“她怎么了?”卫蘅难得主动地开口问道。
木珍从冰池里跳起来,“啊,我受不住了。”
卫蘅慢条斯理地用冰水敷了敷脸和脖子才起身。
两个人在温泉池子里又泡了一下,披了袍子到外间的榻上趴下,进来两个侍女,用从南洋来的花露油给卫蘅和木珍推拿。
木珍这才又道:“可真想不到她还有这样的一天。周家被抄,连发配路上的盘缠都凑不够,周公子是个孝子,竟然当街鬻妻筹措盘缠,就为了陪着他的老父去关外。这事儿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那谁买了她?”卫蘅又问。
木珍道:“这我可就没打听到了。可是我觉得奇怪的是,再艰难也没有卖妻的道理啊。”
卫蘅道:“魏雅欣那种人卖了反而好。”
木珍和卫蘅又说了一会儿话,消闲了一个下午便走了。
木珍刚走,念珠儿就过来回话道:“姑娘,几个大掌柜都等在涤烦馆了。”
卫蘅点了点头,起身去了涤烦馆,卫蘅手下的这几个大掌柜一个月来回一次事儿已经形成了规矩,今日恰好是回事日,偏巧木珍来了。
“诸位久等了。”卫蘅进门后抱歉地道。
几个大掌柜的哪敢挑东家的不是,忙地说没有久等。卫蘅的不是个耐心的人,所以彼此并不话家常,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东家,这次咱们的海船回来,共计盈利三十万两,其中月光缎和蝉翼纱的销量最好,回来的途中又从南洋带了些特产,木材和香料居多。”
卫蘅点了点头,“所有的海船都回来了吗?”
徐掌柜道:“听东家的吩咐,这个月都回来了。”
卫蘅道:“很好,把手上的货赶紧出掉,即使低价也在所不惜。周阁老倒台,朝廷在海事上的态度肯定有变化,谨慎为妙。”
徐掌柜忙地点头。
白掌柜地见这边事了,赶紧接过话来道:“东家,咱们在松江府的票号过两天就开张了,东家要不要去看看?”
卫蘅道:“不用。我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广州、泉州的票号也要尽快开起来,要紧的是觅得信得过的掌柜,不用替我节约酬劳。”
白掌柜道:“可是咱们这样会不会太激进?”
卫蘅道:“不会,我只嫌速度太慢。现在不把咱们的票号在各地开起来,今后被别人看到商机,可就晚了。”
“我会尽快去办的。”白掌柜的点头,对于卫蘅这位东家的财力他是极为信赖的,这位何少奶奶虽然自己出来做生意,但是背后还有何家在撑腰。更何况,白杰峰跟着卫蘅的这一年多里,卫蘅从没有做出过错误的判断和决策。
当然卫蘅这都是托了前辈子的福气。她虽然不关心朝局,但是朝廷里重大的决策,简直是街知巷闻,她也不可能不知道。
其余几个掌柜的又都回了事儿,得了卫蘅的话安排才离开。


☆、第107章 番外6
不过今日卫蘅可是忙得不得了,什么事儿都凑一块儿了,几个掌柜的刚走,何致又过来了。
这两年何致处处用心帮卫蘅,两人的关系已经和缓了不少,卫蘅虽然强横,可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女子行事本来就不便。如果不是何致的帮助,卫蘅也不可能从何家将所有股份抽走,开始自己做生意。
不过做生意也是卫蘅闲来无事,怕自己一直闲着钻牛角尖才想出来的事儿。这两年如果没有这些事来让她分心,只怕卫蘅早就倒下了。
人的韧性和耐力是自己都无法估量的,永和十二年的那年正月,卫蘅以为自己肯定会万念俱灰而死,可是两年以后再看,她却活得生机勃勃,几乎无拘无束。
陆湛也娶了妻子,即将有两个嫡子,
何致来找卫蘅,就是要告诉她的就是周阁老倒台的事儿,“谁也没料到,周阁老倒得这样快,朝廷肯定是在海事上要有大变动了,否则周阁老不会倒得这样突然。只是爹爹的船算时间,这会儿肯定还没返航,只盼着他赶紧回来。”
朝廷在海事上的政策一直是禁止私人贸易的,但是因为朝廷上两拨人互相争吵,而于事实一点儿不管,这条政策就是形同虚设,沿海的商人只要胆子大的,敢跟大食、阎婆、古逻、琉球人做生意的,或者敢自己出海的,都发了大财。
卫蘅点了点头。
何致说完话,却并没有急着走,他看着卫蘅,这是他一直疼爱的小妹妹,何致自己也无数次后悔,但是如今木已成舟,只求能够弥补。
“蘅姐儿,我们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好吗?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以让春生离开。”何致望着卫蘅道:“我们生个孩子,你也需要一个孩子。”
卫蘅回望着何致,他是觉得自己的态度有所缓和,所以觉得有机可乘么?卫蘅傻过一次,却绝不会在这件事上再傻一次。
“我不需要子嗣,保婴堂的孩子都相当于我的子嗣。待我归天后,自有他们给我披麻戴孝。”卫蘅淡淡地道:“表哥若是想要一个孩子,大可以和别人去生。你若是嫌弃他不是嫡子,只要你不在杭州另娶,其他地方我都可以当做不知道,让她两头大。”
两头大是商人们为了安抚妻妾经常做的事情,在不同的府县置两房妻室,一般地平起平坐,只要两房不碰头,就闹不出什么大矛盾来。
何致苦笑着不说话,他刚才对卫蘅说的都是违心之语,若是他能喜欢女子,也不会害得卫蘅如此。可是也只有卫蘅,才可以让他升起一点儿试一试的心。
卫蘅没有留客,让念珠儿将何致送了出去。次日一大早,她就带着念珠儿、檀香儿,还有雪竹等人去了鄱阳湖口的石钟山,学东坡先生小舟夜泊绝壁之下,听“大声发于水上,噌吰如钟鼓不绝”。
卫蘅斜靠在船弦上,天上一轮孤月,水中孤月如轮,即使在盛夏,绝壁下也凉风冻人。
卫蘅道:“我瞧东坡先生也未必全对,他听水声如钟鼓,我听却像兽嚎。这是见仁见智之事,这石钟山究竟因什么得名,可能还待商榷。”
“那明日咱们去山里走走?”檀香儿是个活泼的。
卫蘅和念珠儿看着她都想起了木鱼儿。
“姑娘,木鱼儿不知何氏能回来啊?”念珠儿感叹。
卫蘅轻声道:“等我能不再受何家的钳制,就接她回来。”
念珠儿叹息一声,她劝过自己主子无数次,却怎么也说服不了她把事情告诉京中的老爷和夫人,否则何家哪里能钳制她。
念珠儿却不知道,卫蘅根本就是在自我惩罚,惩罚她自己的天真和愚蠢。只有这种自赎的疼痛,仿佛才能稍微减少一些她对陆湛的愧疚。
卫蘅不愿再提起这些事,转而道:“这石钟山不知多少人游览过了,都没找到原因,大概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待异日,有人能俯瞰时,说不定就能找到原因了。”
卫蘅在鄱阳湖停留了大约月余,等她回到杭州府时,就听到了陆湛外放松江府知府兼市舶提举司提举一职。
永和帝是下定决心要整顿海务了,东南赋税占国朝赋税之多半,而海外贸易的赋税每年又能为国朝增加几百万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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