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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裘(174)+番外


卫峻在这一点上也颇为赞同何氏的话,“别难过了,珠珠儿年纪还小,正是贪玩的时候,咱们不也是这样过来的么?”卫峻捏了捏何氏的手。
何氏骂道:“老不修。”
卫峻翻身压住何氏,“老不修就老不修,再给我生个女儿吧,珠珠儿不在,这府里都冷清了不少。”
何氏怪叫道:“哎呀呀,那岂不是要被人笑老蚌生珠了。”
何氏和卫峻的兰义堂里旖旎一片,老太太的瑞云堂也是喜气盈盈的。
袁嬷嬷正在给老太太念卫蘅的信,“三姑娘说她又出钱修桥铺路了,还给地藏菩萨塑了金身,给你求了一枚灵隐寺主持大师开过光的平安符。”
老太太道:“跟她说,平安符我戴着了,后面呢,接着念。”
袁嬷嬷笑了笑,“还是三姑娘体贴,知道你老人家眼睛不好,后面都画成画了,她去了好多地方啊,老太太瞧瞧这张,画的是普陀山的普贤菩萨。还有海上的日出。”
老太太接过信纸,卫蘅画了十几幅小画,都是她去过的地方,要叫老太太也看一看。
老太太的眼泪看着画眼泪就流了出来。
袁嬷嬷赶紧拿手帕给老太太擦了眼泪,“老太太每次看三姑娘的信都要哭,三姑娘要是知道了,肯定再不给你写信了。”
老太太赶紧止住泪水,“只是太想珠珠儿了。少了她,这屋子里就冷清了。”
袁嬷嬷点了点头,“三姑娘现在过得这样好,老太太该为她高兴才是,哪个做媳妇的有她这样舒坦的?”
老太太冷笑一声,“若是真的好,哪个做媳妇的会成日里出门游山玩水?”
袁嬷嬷一听就心惊胆战的,“老太太,你是说?”
“珠珠儿的性子报喜不报忧,为了她那个娘,再多的苦还不是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吞。难为她每次写信都装得这样开心。”老太太叹息一声,“我老啦,说的话没人听啦。”
袁嬷嬷道:“不会的,二老爷多疼爱珠珠儿啊,要是她真的过得不好,二老爷怎么会看不出来?”
“老二肯定也看出来了,不过是要哄他那蠢婆娘高兴罢了。珠珠儿既然只愿意让咱们觉得她过得好,我们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珠珠儿也难堪。”老太太叹息道。
袁嬷嬷不敢接话,不过看来老太太是恨极了二夫人何氏了,如今对着何氏更是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至于身在杭州的卫蘅,过得还真不差。
“姑娘,马夫人过来了,想见你。”檀香儿顶替了木鱼儿的位置,成了如今卫蘅身边的大丫头。
而檀香儿口里的马夫人,正是嫁到杭州来的提刑按察使司马副使家的木珍。
卫蘅正忙着指挥她的乐部排演,回头道:“请她进来就是了。”
木珍走进曲苑,只见沿途崇岗清池、幽峦翠筿,画壁攒青、飞流如练,一花一石皆玲珑剔透,一轩一阁皆精丽宏雅。她绕过假山,走到水榭边上,依着游廊看着卫蘅。
曲苑的水榭是大块大块的彩色琉璃为窗,这样整块的琉璃可甚为难得,倒影入水,波光潋滟,仿佛水晶宫阙一般。水榭下还埋着三十二口铜钢,卫蘅经常在这里排演她的乐部。
乐音绕梁,三日不绝。
木珍笑道:“你这享受比古代的诸侯王还舒服啊,连编钟都用上了。”
卫蘅回头看着木珍道:“闲来无事嘛。”
木珍看着卫蘅,一袭蝉翼纱的月华流光裙,三掌宽的同色缎带束腰,系着粉白相间的丝绦,缀着羊脂白玉的压裙环,简简单单的发髻,只用了金刚钻镶嵌的发箍固定,干干净净,昔日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如今倾城倾国的美人了。
“你这裙子的颜色可真漂亮。”木珍赞叹道。
卫蘅的曲苑里有江南手艺最好的十二个裁缝和绣娘,只给她一个人做衣裳鞋袜,颜色也是她自己的染坊染的,并不外卖。所以卫蘅的衣裳从来都是独一份儿的,这份富贵,简直叫人羡艳。
卫蘅笑道:“待会儿给你带两匹回去。”
木珍也不推辞,“那就多谢了。”
“咱们有一年没见了吧,每次见你都比上回更漂亮了。”木珍笑道。
卫蘅不甚在意地道:“还不就是那张脸。”
木珍道:“不一样,是气韵不一样。哎,我的日子要是能有你这样洒脱就好了。”
卫蘅看了木珍一眼,“得了吧,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木珍和她夫君极为恩爱,她进门第一年就怀上了哥儿,如今在马家也是极受宠的,性子比以前还开朗些。
木珍笑道:“那倒是。只是你看我这腰围,今年都放了两次衣裳了,不像你,还像个小姑娘一样,袅娜窈窕。难怪你致表哥那样宠你。”
卫蘅没说话,只笑了笑。
木珍几乎有些痴了地看着卫蘅,那笑容仿佛盛开在薄冰下的玫瑰,叫人看得见摸不着,却明白花期的短暂,因而更想挽留住这份美。
木珍忽然就明白,怎么每次见卫蘅都觉得她更美了,因为她整个人仿佛越来越易碎一般,叫人提心吊胆地欣赏着她的美,格外珍惜。


☆、第106章 番外5
“珍姐姐留下来一起用午饭吧。”卫蘅道。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挑选这个时候来,这杭州城里谁不知道你苑子里的厨子菜做得好啊?”木珍笑道。
午饭摆在湖中的风荷亭,四面的窗格都取了下来,湖风穿堂而过,显得格外的沁凉。
卫蘅叫人起出了埋在梅树根下的梅花酿,“旧年自己酿的,你尝尝。”
木珍尝了一口,梅花酿清润回甘,夏日喝起来格外的提神,“真好喝。”
卫蘅喝了一口,“待会儿给你带十坛回去。”
木珍谢过了卫蘅,这时候便开始上菜了,先上的是冷盘,鹦鹉学舌。
木珍吃了一筷子,忍不住道:“这雀舌茶看得出来,清新扑鼻,另外的是什么,似肉非肉,又鲜又嫩?”
卫蘅没动筷子,“是麻雀的舌尖。”
木珍惊讶地道:“这得多少麻雀啊?可惜不可惜?”
卫蘅道:“没什么可惜的,保婴堂里那么多孩子,剩下的麻雀给他们熬汤喝。”
木珍道:“那就不可惜了。这名字也取得好,雀舌学雀舌,可不就是鹦鹉学舌么。”
这一顿饭上的菜不多,但是每一道都不便宜。
木珍赞叹道:“还是你这里的开水白菜做得好,汤味儿鲜美,汤色澄清。这秃黄油拌饭也好吃。”
卫蘅懒懒地动了动筷子,“你要是喜欢,待会儿让厨子跟着你回去好了。”
木珍叹息一声,“珠珠儿,散财也不是你这样散的。”
卫蘅拿起酒杯啜了一口,木珍赶紧盖住她的杯口道:“别喝了,你都喝了好几杯了。”
卫蘅挪开手,“没事的,我现在是千杯不醉,别担心我。”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卫蘅举杯道:“下午无事,你也喝点儿吧,待会儿去池子里蒸一蒸更舒服。”
卫蘅说的池子是她特地让人建造的水池,分成两朵莲花,里面是冰池,外面是冒着热气儿的温泉池子。温泉水是每日早晨马车从郊外的温泉拉到曲苑的,虽然热气会冷,但是水质是一样的,到了曲苑,这池子底下烧着柴,也就跟温泉差不离。
此刻,池子里布满了鲜花,卫蘅和木珍一起泡在温泉池子里,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木珍才睁开眼睛道:“虽说姐妹们在上京城过得都不错,可到底没有你这般舒服。”
上京城的事情木珍不主动提,卫蘅根本不会问,那就是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每次碰到都痛入骨髓。
卫蘅转过身,趴在池边没说话,热气蒸得她的脸蛋儿发红,让木珍感觉她终于有了一丝儿人气。
木珍也转过身趴着,“这次回去正好遇着芳姐姐出嫁,她还问你来着,没看到你回去,她不知道多遗憾。”
卫芳出嫁的事,卫蘅早就从信里知道了,她给了祝厚德,一个举人,下一科应该有望考中进士。
“哦,对了萱姐儿终于怀上了,你知道吧?”木珍高兴地道:“她嫁过去两年都无所出,可急坏了姑母,憋在心里又不敢说萱姐儿。”
卫蘅微微有些诧异,到底还是卫萱命好,她聪慧精明,选的路都是最好的。再看她这一路,卫蘅垂下眼帘,心就像流了血之后泡在了盐水里。
木珍看了一眼卫蘅,心里不由有些可怜她。其实何致的事情,她也听说过一些,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在木珍看来,虽然稍嫌恶心,但是也算不得天大的事情。不过木珍进京之后,却从没对人提起过这些传闻,一来传闻不知真假,二来,她也不愿意别人在心里嘲笑卫蘅,当然也不愿意卫府的老太太她们伤心。
木珍伸手捏了捏卫蘅的手心,“你肯定也会有好消息的,别着急。”
卫蘅笑道:“我才不着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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