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跟我来。”
叶蒙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叶星天……
叶星天:QAQ……
一路被众多藏剑弟子押送到楼外楼正堂前跪下,叶星天小心翼翼的抬眼一看就懵逼了——首座坐的自然是老庄主“爷爷”叶孟秋,老庄主身侧是执掌族规家法门内刑罚的叶舒爷爷。其下左右坐着家中可谓辈分最高、执掌剑庐的叶泊秋、叶宁秋两位爷爷。以两位爷爷为首,下面依次坐着大庄主叶英,二庄主叶晖,三庄主叶炜。芳字辈师叔分列左右,六脉首座师兄集体立侍门外,全体肃穆,气氛庄严沉重,寂静无声——藏剑山庄的大人物全都到了,堪比三堂会审还要严肃的节奏!
叶星天直接腿软了……
叶蒙道:“孩儿不负使命,将不孝弟子叶星天带回听候父亲发落!”
“嗯。”叶孟秋缓缓点头,手中茶杯搁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那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之中,显得格外清脆,让叶星天忍不住心中一跳,越发的心惊胆颤。
叶蒙来到叶晖下手坐下,悄悄看向叶晖,叶晖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色,叶蒙便淡定了,和哥哥们一样,眼观鼻,鼻观心,静坐不语。
叶孟秋清明带着精光的眼睛在叶星天身上打量两圈,沉声道:“不孝子叶星天,你可记得我藏剑山庄的家规族训?”
叶星天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却不敢不答,只能咬牙道:“弟子记得。”
堂上一片寂静。
叶星天微弱的抿了抿嘴角,干涩的道:“其一,敬祖先、重宗长,不得以下犯上,忤逆不孝。
其二,睦宗党、重师友,不得饮水忘源,忘恩负义。
其三,谨交友、慎独行,不得不学无术,放浪形骸。
其四,行仁义、笃诚信,不得欺凌老弱。败坏族名。 ”
“既然记得,那你可知道你犯了多少条?”叶孟秋问。
叶星天低头不答——其上四条其实是族规总纲,下面零零碎碎的小规则不知道多少。
他不辞而别,为不敬师长。
他因大庄主心生怨愤甚至是以出走表态,是为忤逆不孝。
他身受藏剑大恩,却损藏剑威严,败坏族名,属忘恩负义。
他入门不过半年,便自满离去,堪称不学无术,傲慢自大。
他在长安任性妄为潇洒快活行为不检,种种作为也称得上放浪形骸。
他嗜血杀戮无论是否必须,出手便夺人性命毫无仁爱之心,数次男扮女装信口开河糊弄欺骗友人……是为残暴不仁,不义无信。
平时未曾发觉,此时仔细算来,这四大条,他竟全犯了。
叶星天回首自视己身之行,眼神不禁也恍惚起来……
叶孟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哼一声,轻轻招手,叶舒从他身后走上前来,打开一个卷轴,声音洪亮庄严的宣布出来:“藏剑逆徒叶星天……”
——一连串的罪名从叶舒口中说出。
“……你可认罪?”叶孟秋问。
叶舒林林总总给叶星天按了十来个罪名,条条道道都有实际的证据,即便是想要脱罪也困难,更别说叶星天本身就没有脱罪的心。
叶星天低下头去,平静的道:“弟子认罪。”
他没有任何狡辩侥幸、直接态度诚恳端庄的认罪,反倒让叶舒对他生了两分好感来。叶舒满意的点头,退开一步看向叶孟秋。
叶孟秋叶泊秋和叶宁秋三兄弟讨论起对于叶星天的处罚来——至于其他几位庄主,在三人面前辈分太低,在这件事上不过是来暖场的背景板,根本没有发言的余地。
三位老爷子三种态度——叶宁秋懒得插手,基本没什么意见,叶泊秋是极护短又极喜爱叶星天的,叶星天在藏剑山庄的那大半年也多是在叶泊秋面前——几乎是叶泊秋老爷子手把手一力教大的,他乖巧可爱活泼爱娇,耍宝卖萌十分得老爷爷叶泊秋的喜爱,感情非常深厚。叶家不讲理的护短是传统,在这种情况下,叶泊秋老爷子自然是死命护着自己喜爱的大孙子。叶泊秋以叶星天记忆浅薄不经人事为由据理力争,争取降低惩罚。而老庄主叶孟秋却要复杂的多。
他一方面稀罕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孙子,不太舍得动他,另一方面又想狠狠给他一个教训,也给其他人一个警醒。
这三人一起,便好似叶泊秋不让罚,叶孟秋坚持惩罚,而叶宁秋和稀泥一样的效果。几位庄主眼观鼻鼻观心,耳聋口哑无知无觉的木偶人一般谁也不多事插话。
叶星天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跪在下面,耐心等待审判。
——法官是三个私底下偏心方向一致的小老头的裁决效果十分显著,叶舒罗列出来的罪名直接废了叶星天都够格了,三个老头子争了半天,得出来的最终结果却只是鞭刑30,剑冢冬之谷禁闭4个月,废除他“少庄主”之一对于藏剑山庄的继承权而已——
这高拿轻放虎头蛇尾的态度让所有人都有一瞬间的懵逼。
除了废了继承权之外,无论是鞭刑还是禁闭,真的能算是惩罚吗?
叶星天也觉得罚的太轻了,轻的让人看不下去。
他心里却越发的愧疚难受,在自己犯了错的情况下师长这样的轻拿轻放包庇爱护,远不如狠狠责罚他一顿让他觉得自在安心。他惭愧羞耻,脸上火辣辣的烫,他甚至觉得背后有许多人在指着自己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他并不是特别在乎外人的目光,但藏剑山庄……不算。
藏剑山庄是外功门派,门内弟子身体素质都十分不错,而能作为藏剑的家法,藏剑山庄的执法鞭子也不是好承受的。
紧致粗糙的鞭子,浸足了盐水,一鞭下去便是一道扯开皮肉的血痕。
叶星天身份特殊,要惩罚他自然也不能和一般弟子一样往刑房里一关该怎么罚怎么罚。
就像普通百姓犯法丢到牢里而太子犯法却会通告天下一样,叶星天也不能草草算了。
叶星天被带到首座弟子每日演示武学的演武台上,老庄主召集不在岗的所有弟子观刑,藏剑大师兄、正阳首座叶端阳亲手执鞭,叶舒老爷子现场监督——即使叶端阳心疼他不忍下重手,也没本事在老爷子眼皮子底下作假。
“啪!”
“啪!”
——诺大的藏剑山庄里站着不知多少藏剑弟子,一个个抬头看着高台之上沉默受罚的少年神色肃穆,却安静的似乎天地间只余下鞭挞之声。
叶星天赤着上身趴在凳子上,冷汗淋漓,却咬紧了牙根不发一言,不多时,背后已经一片血肉模糊鲜血淋漓,眼前阵阵发黑……
……
叶星天醒来时便知道自己绝不是在自己的房间。
——他是残雪首座,住在残雪阁,既然是阁,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层。
他住在二楼,窗外有几棵竹子——他园里水面广水中水榭亭台比较多,地面上多是一些花树,仅有的几棵不会开花的竹子,就在他卧房外——平日里绿幽幽的看上去颇为清爽舒心,即使现在是冬日。且不说藏剑山庄的冬日并不寒冷,即便是竹子秃了,也该有竹竿才对,绝不可能空空荡荡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