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不会被这么深刻的‘取代’,看待事情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却是一定的。也正是因此,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对搜魂术都有一点不齿——除去作用于魂魄让人忌惮外,拿自己的神魂冒险也像个疯子。
搜魂术顾名思义就是‘在魂魄中探寻’的法术,既然是探查别人的思想,就不可避免的要接触对方的三观……会那什么感染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因此绝大多数搜魂术的施法者都会很装逼的和受害者唠叨一些话,这不是他们吃饱了撑的话唠,而是引导对方想起他想知道的事情,这样再施展搜魂术搜魂就要容易许多。……不然以修士浩渺如烟的记忆和千丝百缕的思维,估计等辛辛苦苦的找到自己想知道的重点,施术者都要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了。
而在这其中,还有一个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人的主观是件非常有趣的事,喜欢的会自动放大优点,各种柔光PS,讨厌的面目可憎,丑恶扭曲,因此对于施术者来说,从对方记忆里见到的那些不曾见过的人或者物,极容易受到对方的主观影响而留下类似的潜在印象。
当然,仅仅只是初始印象而已,绝大多数心智正常的修士都能认清自己身处的位置慢慢调整心态,但也有一些受那些潜意识的影响作出错误的判断又或者干脆滋生心魔,最终为此偿命。
譬如韦禄看待沈流云。
韦禄看到沈流云并不是觉得他有趣,而是觉得他‘果然’很有趣。其原因就在于在萧问天眼中自己的徒弟弟特别美特别萌特别帅!看人都是带了好几层滤镜的,无形中就给韦禄留下了#萧问天的徒弟是个萌萌哒的小天使#的基本印象,有着天然好感,因此当韦禄真的看到萧问天的徒弟的时候,已经有了#对方是个好孩子#这一认知的韦禄特别理所当然的发现——咦?还真的挺有趣啊。
——就是这样。
就连小孩蠢狗一样在雪地里扑腾摔跤,主观上觉得对方顺眼的韦禄都觉得好笑有趣。
他站在飞剑上,就笑了起来。
小孩恼羞成怒的回头道:“你笑什么?”
——脱离大部队作为诱饵引走敌人确实是他盘算好的计划,但这其中绝对不包括自己可能会‘陷进雪坑里’这个意外(╯‵□′)╯︵┻━┻!!!
沈流云看到他脚下的飞剑愣了愣,奇异道:“……你是仙师?”
韦禄看到他与其兄长看到自己时截然不同的神色反应不禁也愣了愣,心中很快就有了几分了然:‘萧问天对他保护过度,只怕这位小公子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此倒也能解释他看到自己这般可疑之人为何毫无惧色。’
想到这里,韦禄陡然又想起一件几乎毫不相干的事来——杂灵根的萧问天的徒弟,似乎是个双灵根的天才?
他想起在萧问天的记忆里看到的那一金一绿两道明亮的灵根柱,再看站在雪地里的乖巧好奇的仰着头打量着他的小娃娃,陡然间心头火烫,一个极为荒唐大胆的念头陡然浮上心头……
‘——《玄天法典》是三界第一宝典,含万千法门,为什么一定要交给绝杀门?若本君能拿到,何不自行修行,待我凌云直上问鼎仙尊,又何必再受他人驱使?既然《玄天法典》强抢不易,何不让他们主动奉出?
沈流云与文乘风年龄尚幼,对今日之事似一无所知,我若将他们收入门下好好教导……日后真相究竟如何还不是单由我分说?’
韦禄的心陡然砰砰跳起,一种热切的兴奋与贪婪在心底滋生。他看着下方的沈流云,就像看着一个巨大的宝贝,情不自禁的加深了笑容,从天上飞了下来颇为亲和的落在沈流云面前的雪地上,亲切的仿若是与自家喜爱的小辈闲谈:“你就是小云?”
他们原本的主意是捉住真正的文家子文乘风,控制文乘风的两位兄弟以作威胁——毕竟,藏着《玄天法典》的文家实在的太诡异,韦禄两人是有些怕了的,文乘风虽然只是一个三四岁的毛孩子,但就凭他姓文,两人就要防着他背后整些幺蛾子。但他的两位哥哥在别人手里,他想不听话都不行。而显然,现在野心更大的韦禄改变了主意。
沈流云:“……”
虽然拖延时间给弟争取逃走的机会确实是自己的目的,但这位叔叔的语气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难道……是我猜错了?他并不是坏人?’
沈流云被他亲切的态度弄得有些糊涂了,不敢妄下结论,踌躇了下谨慎又好奇的询问道:“仙长……认识我?”
“本君不认识你,可是本君认识你的师父。”韦禄笑着说,蹲在沈流云的面前与他视线平齐,小心的将他在冰雪里冻得冰凉的手捂进温暖的手心里,漆黑的眼眸里漾起慈和怜惜的笑意:“你师父姓萧,原名萧玉楼,是练气六层的五行杂灵根,因不满仙途无望负气离开。
本君说的可对?”
沈流云有些犹豫,道:“……你既然也仙师,这事很容易就知道。我师父在师门一直就叫萧玉楼,修为也不是绝密,他离开时也并没有掩饰。”
韦禄失笑,好脾气的继续笑道:“好,那说点别人不知道的‘绝密’好不好?
你姓沈,名流云,金木双灵根,幼时曾失去过往记忆,有两个相依为命的兄弟,腹间还有一块胎记,据说……”
“停停停!我信了我信了!”沈流云面红耳赤的急忙打断,尴尬极了:“……真是的……我师父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
如果说其他的事别人还有可能知道的话,那他肚子上奇怪的胎记就只有极为亲近的人才会知道了。即使是偶尔在他极度疲劳帮他洗澡的侍女,也只以为那是一个没什么气势的纹身。而正常人,大概也不会关心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小孩子衣服下藏着的胎记究竟是什么形状。
这人既然连他身上鲜为人知的胎记都知道,应该是真的的……吧?
“哈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的事情,你师父和我说的多了。”韦禄笑道,“我姓韦,单名禄,冠号金渠真君,金木火三灵根,与你师父……曾有一些交情。如今你师父寿元将至,担心你在他去后无人照料,又觉自己不过区区练气期的杂灵根教导你太过屈才,于是临行时将你托付给了我。”
他温和慈爱的抚摸着沈流云的头顶,怜惜的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金渠真君的徒儿了,你可愿拜本君为师?”
沈流云:“……”
‘若他是坏人,为何要收我为徒?究竟想做什么?我一个小孩子,又有什么好算计的?灵根吗?
师父虽然说过修真界有些许魔修作乱意图夺取他人灵根化为己用,但如果这位仙长也是,直接将自己抓去就是,何必如此麻烦?
可他真的是师父请过来的吗?
也未必太巧了些吧?’
沈流云转头向平城萧府的方向看了一眼,大雪纷飞,什么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