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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撩我的人都去领便当了(14)

沈秀才的左手食指上,赫然有一个刀口。只不过方才被垂下的衣袖遮住不曾看到,直到他看陆婉娘生气情急之下忘了掩饰,才被不小心摸到了。

沈秀才尴尬的红了耳朵,低着头呐呐答不出来。

陆婉娘这些日子本就心中烦躁无处述说,连连追问他却避而不答,她终于动了真火。

陆婉娘一把甩开他的手,恼怒的将碗碟飞快收入食盒之中,冷冷道,“相公若是信不过婉娘,大可不必如此烦恼!你若无心,婉娘在此痴缠还有甚意思!徒增难堪笑料罢了!

你且在此‘做帐’吧!婉娘人微言轻,不在这里碍你官家的眼!”

她挎着食盒怒气冲冲的向外走去,直看的沈秀才一呆。

婉娘平日里虽然有些‘怪怪的’,但却是顶顶好脾气的人。夫妻多年,实则从未真正红过脸。今日这是怎么了?

容不得沈秀才细想,眼见娇妻愤然离去,他就已经下意识的追了出去。

他追上去拦住陆婉娘的去路,扯住她的手臂,若非君子之礼以深入骨髓甚至想直接将她抱入怀中。他脑中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想让陆婉娘消气,慌不择言道:“我说我说,娘子你莫气了!我全告诉你!

——我那是刻簪子滑了刀,不小心雕了手!”

陆婉娘蓦然瞪大了眼睛,微微拔高了声音,“——簪子?!”

“——你给谁刻的簪子?!”

讲真,沈秀才是个老实男人,但却也是个男人,且还是个文弱书生。他通情达理怜惜幼小爱惜女子,即使家中经济最困难的时候,他从牙缝里抠银子为陆婉娘买礼物讨她欢喜的往事也是有过的。平时那些零零碎碎的小惊喜,更是不曾断过。

但……沈秀才是个文弱书生。

文弱书生代表着什么知道吗?

——代表着像做饰品微雕这种考验眼力手力及技术的东西,他完全做不来!

他送过无数礼物,但没有一件——是他自己做的!

——所以说你到底给谁做的簪子(╯‵□′)╯︵┻━┻!!

不把那个小妖精说出来我跟你没完!

陆婉娘的眼眸中飞快的划过一抹暴怒的狠戾,撕去了惯常维持的温柔外皮,虎视眈眈的盯着沈秀才。

若他答错一句,那昔日温柔贤惠风情万千的枕边人,怕是就要化作撕去人皮的画皮鬼、暴露真性的食人兽,让他追悔莫及。

好在傻人有傻福,情急之下只想解释的沈秀才并不曾发现爱妻此时难得的明显破绽。

……不过,也不算破绽吧。

有哪个女子得知自己缱卷多年的丈夫另有新欢心中不觉含恨暴怒?只不过世间绝大多数女子只能承担这等不公无力报复,而陆婉娘却有让背叛者付出代价的手段罢了。

于愤怒一途,她们却是一样的。

……然而事实证明,只不过是她太多疑猜错了。

只见在陆婉娘的怒视下,沈秀才白净的脸上飘起两朵可疑的红云,他有些腼腆的低下头,颇为害羞的道,“……再过几天,我们……就成亲七年了。”

他说到这里,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陆婉娘:“……?”

哪里不对?

陆婉娘皱着眉,被惊怒点燃的怒火渐渐沉静平缓下去。

她静静望着沈秀才,听他继续往下说。

说出了头,再往下说就顺利多了。

☆、第15章 异梦

沈秀才说,“老一辈的人都说,恩爱夫妻七年痒,劳燕分飞各自离。我们成亲七年,却依旧恩爱如初,又该是何等的幸运。

七年之期在我眼中是个重要的日子,我想送你一些特别的礼物。我娘生前曾说,‘若是送女子头簪,便是想要聘她为妻。她若是收了,便是允了你。’

你收了我的信物,若是过了七年之痒觉得我厌了、走了,我就再把你娶回来一次。”

他轻轻握住陆婉娘的手,干干净净的眼眸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真诚与温情,说,“咱们当初成亲时,我没送木簪问婚,少了一道程序,我总觉得这婚约不牢靠。尤其是近来,也不知怎的,夜间心慌多梦……总是担心哪天醒来,你就忽然不见了。

我曾做过一个梦,梦到我死了,在奈何桥上等啊等,等了很多年,却一直没等到你的身影。后来判官问我,你等谁?我说我等我娘子。可是判官却说,你不曾婚配,哪儿来的娘子?

呵,娘子,你说这梦可不可笑?我若不曾婚配,你又是何人?

这梦本该一笑置之的,但不知怎的,我又总担心,万一是真的可该如何是好?

——咱们婚事缺了些程序,若是到时人家因此不认,为夫又该如何?”

陆婉娘紧紧抓着食盒,红了眼眶……

沈秀才握着她的手,清澈纯善的眼睛认真执拗的凝视着她,认真的问道,“婉娘,你是我娘子对不对?”

陆婉娘终于丢掉了手中食盒,如乳燕投林投入他的怀中,用力点头,泣不成声:“相公……”

沈秀才露出了浅浅的微笑,轻轻回抱住了她,下巴摩蹭着她柔软的发顶,缓缓闭上了眼睛,轻声呢喃:“真好……”

……

夫妻连理,若是真正的夫妻,婚后在阴界自然也被承认的。不然哪里来的“生是x家人,死是x家鬼”?

婚前投簪问情虽然是一种程序和习俗,但并非必要,即使没有也没什么的。可若一对夫妻连结亲的生辰八字都是假的,即使程序再怎么完整,又怎么可能真的了?

那正如一棵大树,若无枝干,花叶何存?

连立脚之基都是虚假,更论其他?

那场婚事,即使拜了天地也不过只是一场流于表面实则毫无意义的笑话罢了。

骗骗凡人而已。

……

将食盒交给沈秀才,陆婉娘就借口看儿子匆匆忙忙逃出了他的视线。

如今的小流云,已经年过五岁,虽然和其他小孩比依旧有些傻乎乎的,但沈秀才从未想过放弃他。

自三岁开始,便为他启蒙,教他识字读书,两年来一板一眼的学了不少东西。虽然他学的很慢,但沈秀才非常执着耐心。

如今沈秀才常在店中打理生意,就在后面单留出一间做小学堂,闲暇时就过来教儿子读书识字。

村长有意让沈秀才开启学堂,沈秀才自然也是乐意至极,只是还有一些纷杂琐事尚未谈妥,因此村中学堂目前并未出现。

不过作为沈流云形影不离的小保姆,陶花雨倒是沾了沈流云的光,有幸成为沈流云专属小课堂上的一员。

有机会识字,老鱼爷爷自然求之不得,十分爽快的将陶花雨打包送给了沈秀才做学徒。

陆婉娘行走间莲步轻挪如弱柳扶风,抬步落足间姿态蹁跹婀娜而落地无声,她从外面无声无息的进来,屋里的两个孩子谁都没有发现。

——陶花雨在认真的拿毛笔沾水在桌面上练大字,他的背后,已经五六岁日渐活泼顽皮的沈流云却拿毛笔在他背上偷偷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