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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时明月(29)

再精心打扮,也不过还是稚童的模样,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鱼幼薇不禁怀疑这个样子能否给人留下好的印象。管他呢,既来之则安之。

“哒哒哒……”的马蹄声伴随着一串铃儿叮叮铛铛的声音渐渐清晰悦耳,在安静的街道上交织出一阵和谐的乐章,抬起头,赫然看见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身后驾着一辆两轮方形车舆的马车,由远及近缓缓驶来。

紫色的马鞍下是枣红色的马背,与后面紫色的车顶相得益彰。墨绿色的车身上用金色的漆描绘出简单的线条并不显单调,反而透出一种大气与稳重。红木镂空的车窗内白色的纱帘随着马车轻轻抖动,不时飘出淡淡的香味。

鱼幼薇就突然想到了那句“宝马雕车香满路!”,看来,古人诚不我欺!

“吁!”车夫拉紧绳缰,马车停在了门前。车内一只千千素手拨开门帘,露出一张花容月貌的脸。朱砂对着鱼幼薇展颜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鱼小姐,请上车来!”

车内的空间并不大,鱼幼薇与朱砂迎面而坐。

“朱砂姑娘长我几岁,今后可以直接唤我名字。”鱼幼薇不习惯她鱼小姐,鱼小姐的叫,况且,等会到了宴会上,只有这一个熟人,双方还表现的这么陌生,岂不是要让人生疑。

朱砂倒也爽快,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朱砂细细地跟鱼幼薇说着待会要注意的细节,连一些极小的细节都一一交代。

是怕自己给她丢脸吗?还是觉得自己年纪小?鱼幼薇不知道她是出于那一种原因,但是心里还是感激她的无微不至。

醉仙楼本就在平康里,因此也不愿,很快马车就驶到目的地。正欲下车,朱砂却伸手拦住鱼幼薇,凝重地说:“虽说是学子诗人,也难免会有沽名钓誉、滥竽充数之人,如有人为难,幼薇大可置之不理。若是实在推脱不掉,只需将那人推转给我,由我来处理。”

会有人刻意为难?这一番说辞倒像是真的在为她打算了!不过,由此也看出朱砂虽为花魁,日子也并未好过。看来自己还真是太过稚嫩,从平康里的妓馆里出来,不管你是花魁也好,头牌也罢,或者只卖艺不卖身都不能掩盖自己的出身于勾栏院的事实。

就算大唐风气开放,女子地位很高,那也是相对于明朝之后的妇女而言。再说,女子地位高,也是针对于良家女子而言。再优秀的妓=女,好的出路也不过是与人为妾而已,想到登堂入室,为人正室妻房可能性却是微乎其微的。

毕竟有一个风流袅娜的小妾可以沾沾自喜,说与别人,足以显示自己有艳福。但是要说自己的妻子出身于妓院,曾经抛头露面、迎来送往,恐怕没有几个男子会大度到这个程度吧!

思绪翻飞间,鱼幼薇已经随朱砂进了醉仙楼。迎客的侍童显然是认得朱砂的,因此满面笑容的将朱砂引上二楼。许是将鱼幼薇看做朱砂的侍女,那侍童只瞟了一眼鱼幼薇,虽然惊艳,但也是一瞬间就将注意力继续放在朱砂身上。

“朱砂姑娘来了!”几个年轻的男子纷纷上前打招呼,看来朱砂真的很受欢迎。

“朱砂姑娘来了,有失远迎!”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男子殷切地迎了上来,语气中自带几分熟稔。旁边的几个人自觉地让开,看来这个人身份很不一般。

“裴郎君客气了!”朱砂双手相叠,盈盈屈膝,虽然很有礼节,却带了一些疏离。

看来他就是这次宴会的主人裴澄了!

裴澄上前一步,准备扶朱砂起来,朱砂却先他一步起身,理了理裙裾,侧身站在一旁。

伸出去的双手接了个空,裴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正欲发作,双眼瞄见朱砂精致的面容与修长的脖子,恼怒之色一扫而空。只一瞬间,又继续载笑载言地与朱砂说话,一双眼睛却像牛皮糖一样黏在朱砂的浑圆饱满的(胸)部。

朱砂只微微蹙眉,却不敢与他撕破脸皮。鱼幼薇心中恶寒,觉得裴澄很恶心,亏他还是名门世家出身,看来朱砂的处境不妙啊!

今日宾客不多,也不算少。陆陆续续的人从楼下上来,一时间也算是宾客满堂。读书人聚在一起所谈之事,无外乎就是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大家见了面先是恭维对方前日所做的诗词很好,自己很仰慕佩服,这时候对方一定会谦恭地说不敢不敢,然后又会说出对方曾经做过的一两首有名的诗,来表示自己不过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而已。

气氛正好的时候,不知是谁提议说让朱砂表演《水调歌头》,此时裴澄正缠着朱砂,好不容易有机会脱身,朱砂当然不会推辞。

坐于席上,裴澄命人来拿一把琴,侍者将琴抱在怀里,看不分明,依稀看见背面的牛毛断纹。裴澄却高声与众人介绍:“家父于数年前得到一把琴,相传此琴是董大家所制,当时世人皆推崇五弦琴,董大家却擅长于七弦琴,由于七弦琴十分古老,难得知音,董大家遂觉得倍感孤独。董大家做《胡笳》声明远扬,其琴艺之精湛,演奏曲目之广,为当时琴坛罕见,虽声明在外,闻名于世,却依然曲高和寡,难逢敌手!”

这话一出,席上之人无不点头称是。

裴澄显然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后来,李颀作有《听董大弹胡笳声》一诗,生动地描述董大家的琴艺。”

旁边已经有人将这首诗吟咏出来:“……幽阴变调忽飘洒,长风吹林雨堕瓦。迸泉飒飒飞木末,野鹿呦呦走堂下……”

裴澄接着说:“没错,董大家也认为这首诗极合心意,说出了自己这些年周游四方的见地,自己也的确是将所见所感谱入曲中。遂董大家给此琴取名为“独幽”。”

“妙,妙呀!独者,绝也,寡也,正是董大家遗世独立,曲高和寡,知音难觅之所表也!幽者,雅也,隐也,正是董大家琴技之高超,出神入化所表也!”说话的是另一个文人,看上去比众人年龄都长,说话也文绉绉的,许是有些名气,此言一出,别人都很信服。

“某对琴艺仅懂皮毛,遂此琴一直藏于家中。今日拿出,一者为朱砂姑娘之琴艺所倾倒,希望此琴能有幸被姑娘弹奏。二者,也是希望诸位为某判断一二,看此琴是否真是出自董大家之手。”

董兰亭,盛唐开元、天宝时期的著名琴师,人称“董大家”。杜甫、元稹、戎昱、薛易简等诗人都写诗赞美过他高超的琴艺。高适的《别董大》就写道:“莫愁前路无知已,天下谁人不识君。”不仅说明他当时名扬天下,更让这一名句千古流芳。

他一声谱曲无数,却只造过一把琴,并未取名,或者取名外人不知。不管怎样,裴澄今日讲,那这把琴还真的值得一看。

果然大多说人都是与鱼幼薇怀着一样的心情,希望一睹为快。鱼幼薇甚至感觉到朱砂有些微微地颤抖,对此,鱼幼薇非常理解。对于一个琴艺高超的人来说,能见到董大家亲手所做的琴的确令人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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