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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宠记(178)

忠义侯夫人笑着打趣:“瞧瞧我们世子爷对小姐多看重啊,这铜钱撒的,跟下雨一般。”

庄明宪不赞成地摇了摇头。

这个陆铮,出手还真是大方。别人撒铜钱图个彩头意思一下就行了,他倒好,撒个没完没了了。

若不是她知道这是假婚姻,恐怕连她也会认为新郎极其在乎新娘子吧。

外面响起仆妇们此起彼伏的谢赏声:“谢谢姑爷,谢谢姑爷。”

哄闹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庄明宪正想看看陆铮今天打扮的什么样,猛然眼前一红,人就被红盖头给盖住了。

忠义侯夫人悄悄说:“不给他看,等到了洞房接盖头的那一刻再给他一个惊喜。”

“世子爷。”忠义侯夫人大声喊着陆铮:“新娘子在这里呢。”

庄明宪感觉到陆铮走过来,然后他的手一把握住了她的:“安安,我来了。”

修长如玉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温暖而有力。

他的声音温柔而愉悦,便是庄明宪不看他脸色,也知道他此刻必然嘴角上扬,笑容和煦。

虽然明知道他这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庄明宪还是忍不住脸颊发烫。

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回有男子握她的手呢。

屋子里想起愉快的笑声,笑得庄明宪更不好意思了。

她动了动把手抽回来,不料却抽不动。明明陆铮没有用力啊,怎么她就抽不动呢?

“好了,好了。”忠义侯夫人笑着说:“快让喜婆背了新娘子去辞别家中长辈吧。”

那双温暖有力的手这才放开,大红衣摆粉底皂靴的脚稍稍移开,把位置让给了喜婆。

庄明宪松了一口气,趴在了喜婆的背上。

……

此时,大夫正在给傅文换方子。

虽然头疼病治不好,但他怒极攻心吐血病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

再养一养,就能跟从前一样了。

澄墨把熬好的药端进来,见傅文盘腿坐在床榻上,一语不发。

“少爷。”澄墨说:“把药喝了吧。”

傅文没有说话,直直地看着澄墨。

澄墨心头发凉,觉得格外诡异。

少爷还是那个少爷,怎么感觉不一样了。

“少爷,药凉了效果就不好了。您还是趁热喝了吧。”

傅文看都不看那药碗,他清清冷冷地吩咐澄墨:“去给我买一套银针来。”

庄明宪给他治了几年的病,他早就把他头疼病治疗的方法掌握得一清二楚了。

用什么药、针灸什么穴位,早就烂熟于心。

必须要立马针灸,否则他的头疼病很快就会犯了。

第82章 出阁

十月中的京城已经飘过一场小雪了, 天已入冬, 黑的特别早。

傅文的卧室里点着十来盏灯,他端坐在铜镜前, 朝自己头上脸上扎针。

澄墨看得胆战心惊:“少爷, 这针不是扎着玩的, 万一扎出问题了,可如何是好?”

傅文停下来,冷冷地看着他:“那你说,我的病该怎么治?”

他眸中寒意凝聚, 阴森恐怖, 盯着澄墨的眼神不像在看小厮,倒像在看仇人。

澄墨心头没来由地一阵发凉。

他不再劝阻,而是上前把挂在灵芝如意紫檀木架子上的纱灯朝傅文面前移了移。

等傅文针灸完毕,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走吧。”傅文穿好衣服,朝外走:“去小花园走走。”

明明还是从前的少爷,澄墨却觉得他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澄墨从衣架上取了大氅下来,小心翼翼地问:“少爷, 外面冷,把大氅穿上吧。”

若是从前, 他不会这般询问, 而是直接把大氅给傅文披上。

傅文从前虽然冷,但是对他非常信任,他能感觉到,傅文对他突然生出几分敌意, 这让他非常不安。

傅文脚步不停,人已经走到门外:“不必了,去去就回。”

主子没穿大氅,他这个做下人的更不能穿了。澄墨赶紧拎了灯笼,快走几步,在傅文前面替他照明。

外面很冷,仆妇们都躲起来取暖去了。

两人走到小花园里的池塘边站定,春夏时期,池塘边开满了鲜花,柳树在风中婆娑,景色优美。

此刻只剩下干枯的树干一个个像怪兽在张牙舞爪。

池塘上也不见亭亭出水的荷花,只见其上结了一层薄冰。有风吹来,澄墨觉得更冷了。

少爷怎么会想来这里?

是因为宪小姐今天成亲,所以他心情烦闷吗?

少爷难得真正喜欢一个人,为了宪小姐,不惜跟老夫人对峙,跪在雪窝里逼迫老夫人点头。

他甚至把小姐的名声都搭进去了。

还有叶少爷,在得知少爷与宪小姐婚书写好的一瞬间,就怒气冲冲地跑过来质问少爷。

少爷没有否认,承认他喜欢宪小姐。

叶少爷大怒,一把将少爷推开,抓了桌上的茶盏重重摔在地上,用茶盏的碎片将衣服下摆割下来,狠狠地摔在了少爷身上:“傅文!我叶茂与你恩断义绝!”

叶少爷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小姐嫁到叶家三天回门,叶少爷都没有露面。

虽然两人小时候,也曾闹过矛盾,可像这次这般决裂的,还是头一回。

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少爷付出了多少。

当少爷留在庄家的眼线把消息递过来的时候,别说少爷了,就是他当时也懵了。

谁能想到宪小姐性子竟然这么烈!

那般顶撞庄家老太爷,还说宁愿死也不嫁给少爷。

就是他听了都觉得惋惜痛心,更可况是少爷呢?

澄墨心底叹了一口气,宪小姐在少爷心底留下的伤,怕是永远都难以愈合了吧?

有心想劝解几句,却又怕越劝傅文越难过,澄墨最终选择了沉默,一语不发地站在傅文身边。

“把灯给我!”

夜色清冷,傅文的声音比夜色更清冷,澄墨打了个寒颤,把灯笼递了过去。

傅文一手接了灯笼,身子突然一晃,眼看着就要朝池塘倒去。

“少爷!”澄墨大惊,上前一步去扶傅文,却不料手碰到傅文的瞬间,傅文猛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少爷!你……”

在澄墨震惊地注视中,傅文猛然一推,澄墨失去控制仰面跌入池塘之中。

澄墨不会游泳,他惊恐地看着傅文,声音在发抖:“少爷,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该死!”

傅文站在岸上看他,眼里冰凉平静,一丝波澜都没有。

好像池水中那个人,不是十几年来与他朝夕相对、伺候他衣食住行的贴身小厮澄墨,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我……我不明白。”澄墨眼里都是痛苦:“少爷,澄墨不明白。”

澄墨手脚并用,用力扑腾。他不停用手去扒水面上的冰,想借助冰层的力度爬上来。只可惜冰面太薄,根本无法支撑他的重量,他胳膊扒上去刚一用力,冰层就裂了。

傅文面无表情:“你是锦衣卫的人,是皇帝的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