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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4)

撇去林惊蛰冷漠的语调,她说话的声音实在有些好听,但是偶尔断句会有些生硬不自然,楚渊心思深,很快捕捉到了这丝不一般,可这点不一般里夹杂着的不自在实在有些微小,一时半会也让楚渊抓不出个头绪来,只微微拧着眉头静静地看着林惊蛰。然而林惊蛰的话本就不多,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交待清楚后便没再开口。

刑海看了林惊蛰一眼,他没有见过楚渊和她动手,头一次是于幺在场,第二次更是只有楚渊和林惊蛰两个人,但刚刚是他与于幺、聂方远一起进的服务区,门口一串被拧断了脖子歪七扭八横尸门口的场景现在想起来,才惊觉林惊蛰的手法又快又狠。要说这服务区里的丧尸虽然不算多,加上工作日,这里基本上只有一些服务区里的工作人员,但是能在短时间内不声不响、不惊动他们这两车军人的情况下解决了个干干净净,这个面容姣好的女人,不简单。

太不简单。

现在细细打量才发觉这个女人生得实在太漂亮,有东方人特有的小巧的脸,五官精致,但鼻梁挺直,眼窝稍深,皮肤极好,素白的一张小脸,不上妆不打底,竟然好到吹弹可破的地步。就是当年他回去看见自家妹妹贴完面膜后的皮肤,都比不过林惊蛰这原本就极好的脸。

她的五官单拎出来也算不得太出彩,偏偏生在同一张脸上,就是觉得这张脸就该生成这样,无可挑剔。

刑海的眼睛一亮,楚渊能将林惊蛰带过来,林惊蛰又能将这个孩子从丧尸堆中拎出来,应该……不算坏……

突然,林惊蛰掀起眼皮来看了刑海一眼,眼神极淡,纤长的眼睫微闪,只一眼,将刑海打在了刑架上,半天不敢多说一个字。

夜幕来临,前半夜由刑海和于幺守,剩余的几人各自在另一辆车上休息。刑海点了支烟,深吸了一口。

烟雾一吐,黑暗之中缭绕出一圈薄薄的烟雾来。

“除了老大,我第一次从别人的眼里感受到恐惧。”

他将烟头掐灭,然后往后倒在了椅背上,“妈的就一眼,老子就觉得我是她眼里的猎物。”

于幺眯起了眼睛,没有接刑海的话,也不知过了多久,于幺抬头看向驾驶位的刑海:“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就是觉得她不太对,可我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之后两人谁也没说话,等到下半夜换楚渊和岳云强守夜时,楚渊看见一直坐在一隅的林惊蛰,打了个呵欠,挑着眉峰:“没睡?”

“睡不着。”

楚渊拍着岳云强的肩:“接着睡,我跟林惊蛰守着就行。”

正巧碰上刑海和于幺换班,刑海一把拉住了楚渊的手腕,却见楚渊挑着眉头向着刑海道:“滚去睡,明天还有一场死战。”

刑海又看了眼低头不语的林惊蛰,没再多话,跟于幺一起倒头便打起了呼噜。

楚渊点了支烟,食指与拇指掐着烟嘴,然后将手腕搁在车窗外,偏着脑袋眯着眼睛看着四周的一切。

“你从哪里来?”

林惊蛰侧头看着车窗外,黑漆漆的一片,但她的视力极好,能清楚地看到远处有四个丧尸正在漫无目地地找着活人以作口中食。树枝上栖息已久的鸟抓住了时机,猛地一个俯冲,尖嘴一啄,叼起了一个活死人身上的腐肉,又迅速地扑腾起翅膀,飞到了枝头,享受着自己偷来的食物。

她微微将眉头拧起,把目光收了回来。

“西南方向过来。”

楚渊明知道林惊蛰不会告诉自己准确的地址,但也十分意外林惊蛰竟是从自己要去的方向而来,而她此时却偏拉着林惊蛰往回走。这样说来楚渊的确有些不是人,按道理远离西南才是明确的选择,生化爆发的最大地,就是西南方,所以上级下达命令,让他们这些特种部队全往西南方向去进行支援。

理智上告诉楚渊应该放林惊蛰走,对方不是军方的人,有自由选择来去的权利,可心理上她就是觉得林惊蛰不太对。

哪怕她给半大点的孩子造了一方还算安全的天地,也不能保证她就清清白白没半分污点。

何况从乱得没有音信的西南出来,身无半点伤,怎么看怎么不合逻辑。

“那里还有活人吗?”

“应该有。”

楚渊打了个呵欠,侧头看了眼林惊蛰,这姑娘有些奇怪,明明每句话都含糊不清,可偏偏又觉得句句是实话。

“什么是应该有?”

他们打个报告,从来没有“应该”“大概”这种含糊的说法,可楚渊依旧还是笑了起来,原本那双含着戾气的眼睛里此时如带着些化了冰的水汽,氤氲着淡淡的笑意。

林惊蛰想了想后轻轻接道:“就是我走的时候是还有活人的,现在有没有,有多少,我不知道。”

楚渊将那只没过嘴的烟弹出了车窗外,橘红色的火光在漆黑的夜里划出了一道亮色的弧,她转头冲着林惊蛰微微笑了笑,侧头时那一闪而过的光如熊熊燃烧而起的烈火,燎原之势,势不可挡,火灼之处,顿时烧得四周明亮一片。林惊蛰来不及收回目光,正好与楚渊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就像楚渊看林惊蛰不自在一样,林惊蛰看楚渊的时候也立时就戒备了起来,她抿着唇,凤眼微微挑起,然后与楚渊对视,撞出了滋啦啦的火花。

“我们这一路,死了三个战友,一个是一炮轰出去来不及顾及自己的后背,被一群活死人围在中间嘶咬,被我一枪爆了头。一个是自己转身一把火烧了整个地下室,自己抵在门内栓起了门。还有一个,跑不动了,回头看了眼跟上来的活死人,取出了枪里的子弹,全数放在了我的手上,用留下的最后一颗子弹,自我了结了。”

这一路林惊蛰看了无数的死亡,声嘶力竭地吼叫,撕心裂肺的哭嚎,自私自利的践踏,唯独没有听过将战友的死说得这般轻描淡写的老大,她像是在说一出电影里的小故事,别人的人生最后一段,明明死得壮烈,她却说得轻巧。

但林惊蛰就是从这种轻描淡写之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他们早将命吊在了呼啸而出的子弹上,每一把枪里,都给自己留了最后一程,好作自我成全。

她有些不太理解地侧头看了眼楚渊。

她实在不像个女人,就是连那个叫于幺的小姑娘也比她更有女人味。楚渊除开头发长一些,松松垮垮地扎了个马尾,胸稍微突出一些,五官稍微漂亮些,还真看不出个女人的样子,就连名字都有些男性化。

此时的楚渊却看着林惊蛰的眼睛笑了起来,一双眼睛里尽是温和的暖意:“这一路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互相帮把手,希望在最后我无法掏枪的时候,能有人送我一程。”

林惊蛰瞳孔猛缩,侵身上前,握着楚渊的手腕一拉,整个子都覆在了楚渊的身上,另一只手迅速地掐住了扑腾而来的腐鸟!

她将车门一踹,又将楚渊关在了车上,转身向后面的另一辆装甲车上跑:“开车!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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