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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娘/裙上君(5)

唐珏从竹宣苑出来时,夕阳的余晖洒了一地,他觉着初春的风依旧有些冷。他踏上马,回头望了望竹宣苑,依旧是那些竹子,隐隐能瞧见竹屋。他想起很早以前,锦娘扯了扯他的袖子,软声细语道:“待一切安定,我就同墨玄找一间竹屋过日子去,珏哥若开心了便来瞅瞅我们可好?”当时的他,没有答好抑或是不好,只是扬眉对她笑了笑。

唐珏其实同方锦娘有些像,愿过自在的生活。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看得透了,也不过一场浮华,奈何自己偏生又抛却不下。所以他没能答好是不好。他只知晓,若有朝一日,她与墨玄寻得一处幽静竹屋住下,他定是不会再来寻他们,因为有些东西注定无法得到,那就不要有所寄望。

如今,墨玄是寻得了竹屋,偏生她方锦娘却不是女主人。在重重宫阁之间,从今以后,她便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唐珏摇了摇头,策马而去。

庄墨玄坐于后院中,野草长势太快没了脚踝,他着实想不通,不过几日不加修剪,竟疯狂蔓延至此。他站起身,膝上书折落了地,滑落一张纸,他低头看了看却未拾起径直走出了竹宣苑。

竹宣苑起了风,竹林沙沙作响,那遗落的白纸随风扬起展开,墨笔渲染的,是一位女子。

☆、叁、双生并莲

“祁哥,我寻了好东西来给你瞅瞅!”莺歌软语,带了女儿家的欢乐之态,执了白子的文祁听罢展眉一笑,耍赖似地将棋盘一推:“这局不算,表妹来了,得哄着去。”

方锦娘也不恼,淡淡地看了零乱的棋子,也罢,终归还是自己赢了,这几日闲来无事,也只是文祁伴着方锦娘下下棋,一开始文祁赢得甚是开心,可几次下来,局势就变了,因着方锦娘摸透了文祁走棋的路数,之后就渐渐扭转了书面,再到后来,文祁竟是连一次甜头都未尝到。

这般一想,方锦娘抬头间便见素秋抱了一个毛团子跑了进来。文祁一瞧眼睛一亮便快步上前带过了素秋手中的毛团子。此时方锦娘才看明白那是一只通身黑色的狗,四只脚却是雪白雪白的。

素秋嗔怪道:“祁哥你轻点,才出生不足两个月呢!”

素秋长得水灵得很,两只大眼睛很是漂亮。她抬头看到锦娘,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忽尔又是一笑,走到锦娘面前,浅笑声如银铃:“姐姐长得好生漂亮,可是我未来的嫂嫂?”

文祁一听,也凑了过来:“怎么?素秋觉得不错,我也琢磨着能不能将锦娘纳为你的嫂嫂呢!”

方锦娘只浅浅一笑,正等开口,只听素秋委屈地喃喃:“姐姐笑起来更加漂亮了,真想回娘胎里修炼成姐姐这般模样再出来。”

“素家小小姐也是极美的。”

“真的?”素秋盯着锦娘,一笑,露了两颗虎牙,天真浪漫得紧。转头从文祁手中抱过毛团子,献宝似地塞进锦娘怀里,“初见姐姐,便将这小狗送给姐姐,权当见面礼可好?”

文祁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还残留毛茸茸的触感,有些无力,自家妹子的胳膊何时才能拐回自家啊。

“我如何唤姐姐?刚听祁哥叫姐姐锦娘。”

“我叫方锦娘,素小姐唤我锦娘即可。”

素秋摇了摇头,拉过锦娘的手道:“我叫你方姐姐罢。姐姐别跟素秋见外,叫我素秋就成。我还盼着祁哥娶了姐姐做嫂嫂呢!”

文祁笑弯了眉角,心想自家妹子这句话委实讨喜,但看着方锦娘怀中的毛团子又甚觉委屈:“素秋啊,这只毛团子不是给我的么?”

“什么毛团子!祁哥你忒没文化。本来我也是让你来给它起个名儿的,但看方姐姐与它投缘,就想着送给姐姐。”文祁一听只想翻白眼,心下腹诽:你哪只眼睛瞅着方锦娘与那只黑团子投缘了?

而素秋也不理会文祁,径直坐到方锦娘身边,“方姐姐,不如你给它起个名儿可好?”

方锦娘低头看了怀中那只,忽尔一笑:“通身乌黑,四肢却洁白似雪,叫‘踏雪’如何?”

素秋一听乐开了,转头对文祁打趣道:“本是爹爹经商回来带给我的,有两只,另一只通身雪白仅四肢乌黑。改明儿我让人给祁哥送过来,你养着,姐姐的唤‘踏雪’,祁哥的就唤‘寻梅’可好?”

方锦娘一听也有些尴尬,这素秋,哪有这般牵线搭桥的。文祁心里却有些乐,只是这狗的名字叫得这般文艺又带小家子气,不觉有些矫情,还不如叫毛团子呢!

素秋甚是健谈,一个下午便在素秋的谈笑声中过了。这几日素秋在将军府住下,两人也聊得畅快。方锦娘与素秋不同,敛了女儿家的娇态,行为举止稳重不失礼仪。素秋倒不似大家闺秀的忸怩拘谨,活脱脱一个假小子。踏雪也甚是黏锦娘,素秋靠近时它还会冲她龇牙咧嘴,惹得素秋不住地骂它小白眼儿狼。

这日素秋出门溜达了,文祁让人搬了两张太师椅同方锦娘一道晒太阳,顺道又讲了些朝堂之事。方锦娘微眯着眼细细地听,只在心中将这三年的大事大致地理了理。文祁看了看她这般慵懒却美得不可方物的模样,也不禁大呼上天对人不公。

待快落日时分,聂无双却出现在他们面前。

文祁挑了挑眉,示意聂无双说话。聂无双只将怀中一封信递给方锦娘,才开口说道:“昨日太子来到轩王府要求见方姑娘,王爷将玉还与太子并告知姑娘不愿见太子,太子一怒之下与王爷起了争执。今日王爷和太子被一同召进了宫,王爷说若申时未回便让我将这封信带给姑娘。”

方锦娘拆开信,信上只有一个字,文祁偏头也瞧了一眼,然后揉了揉脑袋,委实没懂。

“聂大哥可知落师兄现于何处?”

“落公子在轩王府。”

“聂大哥先回去留住落师兄,这两日麻烦聂大哥守护好轩王府。”聂无双领了命便退下了。

“这‘等’字是何意?”

“便就是让我们等。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不像唐珏的作风。听了将军讲这三年的事,看似平静无波,可细细想来,即便没有庄丞相,唐珏却也将这太子之位保得十分稳妥,朝中大臣大多也还是顺着唐珏,这太子之们怕也是很难动摇的。”方锦娘依旧眯了眼,慢慢开口道,“城南街口,有位卖豆腐的寡妇,姓林,将军可识得?”

文祁想了想,摇了摇头,这时却听得素秋娇俏地笑说:“我识得!那林寡妇长得可美了,只可惜成亲不到三个月便死了丈夫。”素秋在方锦娘身侧坐下,“她家的豆腐可好吃得紧!”

方锦娘也笑了,却没有再说什么。

吃罢晚膳方锦娘便抱起踏雪在听雪阁中坐了许久,文祁来时,方锦娘抬头笑了笑。

“你晚膳前提起了林寡妇,可后来素秋来了,你便不再说起,可是担心素秋坏事儿?”

“倒不是这般。提起林寡妇本也是因为她可有助于我们,不在素秋小姐面前提起,是担忧素小姐卷入这些凡尘之事。素家虽与将军府是表亲,但世代经商,素秋小姐若能安稳过日子那是最好。明日我去寻林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