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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无忌惮(46)+番外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沈灼问他。

叶真卿说:“很简单啊,享受爱,回报爱。”

沈灼抿唇笑笑。

叶真卿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而那些事,是沈灼说不出口的话。

他并不知道,对于沈灼来说,最可怕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失去。

因为曾经生活在绝望中,所以她需要常常给自己希望,才能好好生活下去。然而很多时候,希望还没来,便被绝望取代。

她其实并不想成为满身负能量的人。

从此害怕去付出,也害怕得到,对爱拒之千里之外的人,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沈灼一个。

有些人在自己的城墙中困死,有的在外面的刀光剑影中遍体鳞伤。有些人能遇到治愈他们伤痛的良医,有些人却在受尽折磨时遇见更残忍的刽子手……

这些刽子手,也许是你,也许是我。

有了那次“偷听”事件,加上谭思古的“举手之劳”后,沈灼就很少和任世语说话,在画廊走动时,任世语遇到她,也自觉客气几分。

她毕竟比沈灼善于应付尴尬局面,做事自有她的洒脱。

只是这种洒脱,是不是真像表面上那样,就难说了……

不知不觉中,在画廊这个极小的群体里,竟也出现了各怀心事的状况。

第32章 .机遇

冬去春来,气温开始回暖了。

沈灼以前畏寒,这个时候却比任何人都怕了热。

家里暖气早早就停了,沈灼在屋里,还是只穿着单衣,晚上睡觉也常常侧卧着翻来覆去,被子不盖,怕感冒,盖了,没一会儿就出一身汗。

到五月底,医生嘱咐要多补钙,王嘉禾问是不是要提前准备产房了?

沈灼这一算,都七个月了,孩子的动静也越来越响,好像迫不及待要出来一样。沈灼觉得好笑,每次都摸着她,安慰她说,别着急,别着急……

谭思古看到她这样,愣愣的,张张嘴,却又没说话。

沈灼揣摩着,他应该也挺无措的。

做父母,都是第一次。

后来有一天,沈灼去看老爷子,坐在那里等谭思古来接她,和老爷子一边聊天,一边削苹果。

老爷子说:“到我走的时候,其实最不放心还是你们俩。你这孩子不容易,思古也是,你看他人老气横秋的,其实心里也苦……他刚懂事儿的时候,爹妈就走了,我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我终究是个大人,这种生离死别,也能承受。可他那时还是个孩子,该只有四岁吧?我以为他不懂,结果他办丧事儿那天,他自己一个人坐在外面,坐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高烧不退,哭着跟我说,他想他爸妈……我说孩子,你得坚强——他估计都不懂’坚强’是啥意思……就那样,我们爷俩儿熬到现在。终于也要看着他为人父母了,这心里呢,一半开心,一半也是不放心,总是怕他不会做人父亲……”

老爷子说着这段话的时候,眼角都是泪。

沈灼鼻子酸酸,喉头哽得难受,等她要说什么的时候,被外面的动静吸引了。

她以为谭思古要来了,结果不是。

是窗边的喜鹊,抖擞着胸前的白毛,啄一把地上的残破的枝条,回头看了沈灼一眼,振翅飞出廊道。

沈灼回去,躺在床上的谭耀城轻轻阖着眼睛,呼吸浅浅。

沈灼叫了他一声,他像受惊了一样,猛地醒过来,面容沧桑无比,支支吾吾要说什么——

沈灼到他身边,给他盖了被,“您困了?睡一会儿吧……”

谭耀城看着她,浑浊的眼底堆着一层深厚的眷恋,喃喃道:“欣……阿欣……”

沈灼心里一顿,握住他的手,唤着他:“老爷子?”

谭耀城看着她的目光突然一变,缓缓地,重新闭上眼睛,低叹了一口气,摆手说:“我睡会儿……你等思古回来就跟他回家吧……”

沈灼坐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谭思古终于来了。

他随口问了老爷子的情况,沈灼答着,抽出了另外的心思想了些别的事情,然后看他。

唇边的话,吞吞吐吐,黏在嗓子眼。

等要到了家的时候,沈灼小心翼翼问他:“老爷子……要不要最近再做个全身检查?”

谭思古一愣,面容尚算平静:“怎么了?你发现他有什么不对?”

沈灼忙摇摇头:“没有,只是……觉得老人家年纪大了,怕突然生点儿什么毛病。”

谭思古摸了摸她的发,点点头说好。

过几日,谭思古从外面回来时,带着一身疲倦和烦恼。

沈灼隐隐觉到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又不希望真的发生。墨菲定律在这个时候却还是发挥了十足的作用——

谭思古说,老爷子有些糊涂了。

这个聪明了一辈子的坚强男人,到了老,终于还是挨不过岁月对他的摧残。

谭耀城现在的情况,只是初步有些老年痴呆的现象,但这是一条上升的曲线,后面,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沈灼想到过年那两天,老爷子坐在屋里乐呵呵跟她说话时的样子,又想到那日在春日阳光照进窗口的好天气里,老爷子严寒浊泪望着她念着故人的名字的样子……心里,酸楚肆虐。

她建议说:“把老爷子接过来住吧?趁他还没全糊涂的时候,多陪陪他。我听说……这种情况,到最后,可能会不认得人了……”

谭思古在她身边坐了很长时间,最后道:“不用……老爷子在疗养院有人照顾,接过来反而不方便,等你生了孩子之后再做打算吧。”

沈灼摸着自己的肚子,只有点头说:“行,我这几天多去看看他……”

却隔了没几天,沈灼接到诸跃然打来的电话,说她那段时间画的雪景系列油画,有人要了。不但要了,还介绍了艺术投资公司跟沈灼认识。

诸跃然在电话里很是兴奋,她说:“沈灼,你要的名来了!你知道那个投资公司么?他们之前做过一些有名的海派艺术家的巡回画展,跟拍卖行也有合作,曾经卖了价格上千万的画,这种价格,大家也不过如此!他们说对你和你的画很感兴趣,想跟你见一面!”

沈灼恍惚了一下,半晌也没回复。

这条路有多难,她和很多在艺术圈摸打滚爬的人都知道,这个机遇都多难得,她更是了然!

她此刻扪心自问,名和利——两个在世间被人争破了脑袋的东西——她想要么?

答案是,她想要!

这不仅仅是一种潜在的虚荣,更是一种自我价值的发掘。

如果成功,她的名字会被人知道。她,沈灼的名字。成功的果实,也是属于她自己的。这些跟“谭太太”无关,与他人无关。

诸跃然知道她现在的情况,说明完这些之后,替她考虑了一下,说:“你现在还怀着孩子,不能让你太累了,有些事情不方便出面的话,我可以替你办,前提是,你足够信任我,对不对?沈灼,你信我么?”

沈灼笑了笑说:“我不信你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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