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肆无忌惮(27)+番外

姓齐的见此,眼中漾出欣喜,“谭太太……你看,行么?”

沈灼静默片刻,随即道:“齐总,我确实没想到竟然有人会要我的那幅画。我很想知道,您买那幅画,到底是要送给谁?”

姓齐的游移不定:“这个……谭太太如果真想知道的话,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但只怕到时候,您太尴尬……”

沈灼低低笑了一下,“那不如你告诉我……他为什么想要这幅画好了……”

姓齐的更是顾忌,他踯躅道:“谭太太,我只知这中间的部分干系,实在不敢妄言啊……倒不如这样,晚上我在城郊叶湖山庄定个位置,请谭太太前去赴宴,我们好好谈谈这幅画……”他看了眼诸跃然,接着说,“到时候诸经理就好好替我安排一下前头我们谈好的那些画,您看行不行?”

这话内里的意思,沈灼听出来了,诸跃然也听出来了。

沈灼仿佛被人当头一棒,头脑晕乎乎。

晚上……叶湖山庄……来人会是谁?她知道。

诸跃然说:“沈灼,你不该去。”

沈灼说:“我要去。”

诸跃然凌然道:“我跟你一起!”

沈灼说:“姓齐的没让你去。”

诸跃然根本不听:“我凭什么听他的?我就要去!沈灼,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沈灼没再辩驳。

是的,诸跃然说对了。她不该去,但她要去,她要去见见那人。

理智再清晰,也终究比不过九年来养成的习惯和她此刻揉憋在心口的怨气。

不,仅凭那口怨气就足以支撑她做出任何事,不计后果的!

所以她也不能不让诸跃然去,最起码,在她把自己往绝路上逼迫的时候,能有人拉她一把,也不至于到时候死无全尸……

叶湖山庄,七点钟。

她猜的没错,他果然来了。

他走来时,就像电影里的男主角出场的画面,镜头推慢,她注视着他,想看透那些包裹在他眼睛里的情绪,那双明媚的双眼,还有他清寡的薄唇,从来没骗过她,以至于她以为一眼就能看透,但现在,她开始不相信。

并不是不相信他了,而是不相信自己。

说来也许是她错了,是她任性自大,以为他可以从一而终的爱她?

铺陈着金红色线编制的桌布下面,沈灼的双手纠缠在一起,服务生将卫渠领进包间门,他穿了件黑色翻领大衣,围巾掖在领口,露出褐色格子的边。他步伐很大,两步走来,在她和诸跃然对面稳稳坐下来。

隔着一张桌子,他们离得不远。

他开口说话,声音却像从远方飘来的,“来多久了?”

“没多久。”沈灼这样以为,但当她开口时,她才知道,并不是距离的问题,因为连她的声音也显得飘忽不定,遥远不清。

是她耳朵出了问题。

诸跃然个话唠,今天决定做回哑巴。

她来,不是来掺和事儿的,是来为给沈灼铺垫后路的。

她抱着手里的杯子,眼观鼻,鼻观心,像是没有看到卫渠一样。

卫渠也没注意她,他一直看着沈灼,眼神淡淡。

他对沈灼说:“你知道是我。”

沈灼慷慨道:“我知道是你,也没几个人……知道我那幅烂画。”

其实她是想说:也没有几个人能看得上我那幅烂画。

改口的原因是,她突然不能确定了——他到底,还能不能看得上她那幅画。

看不上?那他为什么要?也许是为了祭奠被他抹杀的九年的感情?

在一家极具风味的高档酒楼里坐着,不点些菜实在不妥。

沈灼自作主张,叫人拿来菜单,翻菜单的时候,她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为了不让人察觉,她翻得很快,一边翻一边说:“这里有什么好吃的?有没有推荐啊?鱼呢?哪个鱼好?”

声音瑟瑟,荒腔走板的,像不是从她口里跑出来的。

诸跃然看不下去,夺过来对服务生说:“来份清蒸鲈鱼,素炒黄花菜……”

她吧啦吧啦点完,沈灼脑子也没跟上,瞧啊,她带诸跃然来,还是带对了。

上菜的空闲,先上了一壶桂花茶。

卫渠忍了不少时间,他给诸跃然倒了杯茶才说:“跃然,我想跟沈灼说几句话。”

诸跃然没喝他倒的茶,她扬唇冷笑说:“说啊!你说,我就坐在这里,不插嘴,其实我也不想听,但我走不成,你说对吧?毕竟现在沈灼也不是一个人,她是别人家老婆,这里出入都是名流,有个人看见了,说不定还以为我是那金/瓶梅里的王婆,给人狼狈为奸牵线搭桥,虽说沈灼是正经人,那也不合适呀!我这也不是多管闲事,而是良心上过不去。就这样,你继续说吧。”

她说完,卫渠面上不变,眼底凉了几分。

屋里的黄色壁灯很暖,都没办法把那团阴影温暖了。

他坐在那里,一双好看的手搁在桌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交叉在一起。他反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沈灼心想,这种局面,不是她想要的啊。

她看了又看对面这个男人。不久前他是男孩儿,她熟知的少年,在她无意识间,成为了男人,成熟,带着棱角。

他也学会了沉默和容忍,但她不想要这些,她心里那个小人正在疯狂尖叫:开口啊!我来,就是想听你能对我说些什么!哪怕说你其实还爱我,哪怕说你其实想见我!哪怕你说这些都已经于事无补!

他紧抿着唇,一语不发。

包间里气氛怪异得连来上菜的服务员都觉胆战心惊,轻手轻脚的,仿佛怕打破这种剑拔弩张,因而成了被殃及的对象。

终于在服务员走时,卫渠开口打破宁静,他说:“你好,来一瓶五粮液吧。”

话音刚落,诸跃然立刻接道:“沈灼不能喝!”

卫渠看着她,惨然一笑:“我知道。”

他知道,所以这个笑,是无奈,又带着悲痛。

因何悲痛,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酒很快就上来了,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根本也不问别人,放下酒瓶,仰头灌下去。有些话,似乎要喝了酒之后才能说出来。

他连喝了两杯后,慢慢说:“沈灼,把那幅画卖给我吧……”

沈灼看着他,鼻头酸涩,那个“好”字,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他听到答案,又喝下一杯酒。

桌上看似平常却极其昂贵的菜没人动一下,那瓶酒却已经被卫渠喝下了大半。

诸跃然这时才真的是看不下去了,她站起来,夺了卫渠的酒杯,瞪着他:“对不起了卫渠!我刚刚说过我不会插嘴,但我实在忍不了!你这个样子是做给谁看的?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对不起谁的!你买沈灼的画做什么?留纪念啊?你这种人,我看着就觉得恶心!你以前不这样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卫渠!”

四年大学,卫渠和秦准住同一个宿舍,诸跃然跟秦准在一起多久,就认识卫渠多久,她也曾真心把他当朋友,可,当年情谊有多深,此刻就有多愤怒!

上一篇:君子不好求 下一篇:煦日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