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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不好求(53)

温谚听罢赞同道:“你这样做挺好。只是可惜,在这件事情上,我不能帮到你。”

苏曾道:“你怎么没帮到我?你现在陪着我,就是给我最大的帮助!”

温谚弯唇笑一笑,苏曾的体贴不是突然来的,而是这些年来,他第一次静下心来感受她给他的体贴和温柔。她从来都是这样的女子,只是过去的他,不曾发现——是他的错。

这四处风声吹过,他们一直走,越是靠近公园深处,越是寂静。

园内的喷泉,前几日刚刚修好,连续放了三天水。他们走到这里,停下来,耳边除了清风,便是这水起水落的声音……

温谚突然问她:“要不要听听我在川地的故事?”

苏曾顿住,一时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兴致,便道:“好呀,有哪些有趣的事?”

温谚温和一笑:“有趣的不多,大多数是让人无奈的事……”

也是,川地地震那段日子,举国哀痛,单是看一眼网络上的现场照片都能唏嘘不已,更何况温谚是身在其中。

苏曾安静下来,等待聆听,他们到喷泉池旁,温谚才慢慢道:“在那里待的时间长,经历过的事情也多,真讲起来,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说起好了……”

那时候的温谚尚且年轻,那支队伍里的志愿者,大多数人是凭借一腔热血去的,而这一腔热血也在面对灾区惨象之后化做乌有,留下来的,尽是悲凉。不是惨象中的亲历者,却比那些经历者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仍乐观地把自己当作带给灾区人民希望的蜡烛,日以继夜地奉献,用一点点的力量,将深渊边缘的人拉回来。拉一个,算一个。

“我和一位医学院的老师还有另外两个师兄一队,我们一开始在重灾区,刚去的时候还有余震,时时面临危险,那时候每天早上醒来都会为能看到太阳而感到开心……幸福变得很简单,只要能活下来,比什么都强。”

苏曾听着,默默心惊:“那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要继续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世人总是趋利避害的,苏曾从来不曾想过飞蛾扑火,尤其是拿自己的生命去赌。

温谚听她这样问,只是淡淡道:“不知道,大概,那也是另外一种成就和满足吧……身体累了,空了,心里却被填得满满的。这样的事情是很多人都不愿意去做的,可是我们去做了,也必然会收获到别人没有的东西。”

苏曾道:“英雄主义?”

温谚想了想,笑着点头:“是吧。”他接着说,“后来我们从重灾区转出,去了附近受灾程度不严重的小镇,对转送过去的伤者进行医治,说来也奇怪,在重灾区的时候,我们每天担惊受怕却连个小伤都没受过,听说要转去镇医院时,我们都在欢呼死神被我们甩在了身后,再也追不上我们了,可是走的那天,从山区绕出来,竟遇到了山体滑坡……”

苏曾刚刚放下的心随着这句话悬了起来。

温谚暂时停下来,盯着远处的定光,眼底黑漆漆。

“车子虽然已经驶到山下,却被山上滚下的石头砸中……大巴车里有十来个医护人员,还有伤者。我坐在最前面及时逃出,只受了轻伤,可是我的老师在里面被变形的车座压住了半个身子……我和几个师兄弟在外面能听到他的声音,开始下大雨,怕泥石流来,我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却还是没能把他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修)

☆、Chapter 6

“庆幸的是车没有起火,附近的居民开两台起重机把车子拉出山区,才等来救援的人。等人锯开车门将老师救出来的时候,我知道,他的腿已经不行了……我们最难过的不是遇到灾难,而是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受苦受难……”

他转过来,望着苏曾的眼睛,苏曾问他:“他后来怎么样了?”

温谚叹道:“双腿截肢,保住了一条命。”说罢,他脸上也有一丝庆幸,“丢了腿总比丢了命好。老师很乐观,现在虽然退休了,但是也在继续创作和整理医学文论。”

苏曾暗暗舒了一口气,道:“谢谢你,温谚……”

温谚顿住:“谢我什么?”

苏曾道:“谢谢你让我走进了你的世界……”

这些故事本来是离她非常遥远的,可是今天,他让她身临其境,也切实地感受到他说的那句“最难过的不是遇到灾难,而是眼静静看着重要的人受苦受难”。正如她在苏雁这件事上,看着苏雁难过,对她何尝不是一种痛苦煎熬……

这一股清风拂过耳边,苏曾微微仰头,眼前晃了一下,脑袋里都是过去的光景。

她其实不是擅长回忆加之前瞻后顾的人,一路风风火火走了二十五年,不曾觉得过去绊住脚,唯一在乎的,就是以后。这一刻,苏曾却希望时间就此停止,哪怕多给她一分钟,都能让她用尽毕生的力气去感激。

苏曾靠在喷泉池边缘,手牵着温谚的手。

“温谚。”她叫了他的名字。

“嗯。”温谚应。

“我想亲亲你。”她说。

温谚一愣,喷泉池内“哗啦”一声,水花洋洋洒洒落下来,映着公园里暧昧的灯光,像一颗一颗落地明星,在他脸前洒出一道彩虹。

温谚笑了,两人心照不宣。

他低头凑近了苏曾的脸,将要碰到她的脸时,苏曾突然一动,他停下笑容,静静地,这样望着她,最后慢慢靠近,衔住她的唇,轻柔地吻她……

这个吻和第一次他亲她时不一样。

彼时的忐忑伴着引诱,此刻化作了深情与沉醉……

苏曾也比那日清醒许多,她甚至能够感知到他嘴唇的温度和舌头上的蓓蕾,纠缠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她裹住,里面是五彩的万花筒,迷了眼睛,乱了心。

夜,是完美的,心跳,是清晰的。

哪怕是在贫瘠的土壤中,爱情一旦扎根,就能茂盛。她坚信这个道理。

夜深,苏曾带着难以平复的心情被温谚送回了家。

两人在楼下惜别,苏曾也是第一次体会到热恋中难舍的滋味,这种感觉,是只有温谚能够给她的。

她拉着他的手,小心翼翼问:“你要上楼喝杯茶吗?我爸妈估计都没睡。”

温谚摇头道:“不必了,你还是早点上去休息吧。”

苏曾吐了一口气说:“好吧,那你……也早点休息。”慢慢丢来他的手,她垂目转身之时,温谚叫住她道:“阿曾。”

苏曾猛地转头:“嗯?怎么了?”

灯光下,温谚微微笑着,说:“这几日……我想带你见见我爸妈。”

苏曾心里有颗石头“咕咚”一声掉下去,砸起一片水花。

直到上楼,进门,她都还在回味温谚的这番话。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这几天苏妈妈已经把她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旧时用过的东西都摆在书架上,和一堆卷宗夹在一起,如果仔细找,却能很轻易地找到她想要找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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