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维康搓搓手,似乎挣扎了会儿,他道:“苏律师,我晓得你的办事风格,所以才请你来。李桐她……我希望你能帮她。”
苏曾笑道:“宋先生,也希望你这次回来,能留下来帮李桐。”
宋维康一怔,眼底蕴着一层苦痛和自责,点头道:“我会的。”
随后苏曾被薛警官领进审讯室。
经过一晚的折腾,李桐休息得并不好,吊着一对大眼睛,眼底青黑暗淡,毫无精神,头发被胡乱地扎在脑后。
苏曾走进来,坐在李桐对面,薛警官让出空间给她们。
审讯室里只剩下她们二人,苏曾直接问:“他们没有让你休息好?连夜审讯了吗?”
李桐抬眼,嘴唇颤了颤,低声说:“没有,是我自己没睡好……”
苏曾道:“那就好,如果你在这里受到不公正对待,一定要同我讲。”
李桐怯生生地点头。
苏曾又问:“你现在的状态,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李桐注视着她,再点头。
苏曾也点点头,摊开笔记本,问她道:“李桐,郑浩车祸一事,是否与你有关?”
李桐牙关忽然咬紧,她大概没想到苏曾会这么直接问她。她沉默不语,头低垂着,当下审讯室里不多的光线,埋在影子里。
苏曾见她不语,眉间凝着霜:“李桐,我必须同你讲清楚,现在是两条方案,一是从轻发落,二是无罪释放。如果你真的做了,我会争取为你减轻刑罚,然而如果你没做,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帮你洗脱罪名。但是你什么都不讲的话,要我在法庭上坚持什么立场?”
李桐交扯的手指不断用力,掐着自己。苏曾看着,终于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沉声再问她:“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修)
☆、Chapter 3
李桐慌忙抽出自己的手:“苏律师,如果……如果是我做的,我会怎么样?我是不是会坐牢?”
苏曾直了直身子,看着她,慢慢说:“如果真的是你做的,牢狱之灾难免。”
“会坐多少年?”
“那就要看郑浩有没有命活过来,你又会如何对法官解释你行凶的目的。致人重伤者,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造成严重残疾者,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李桐一颤,她颓然坐在椅子上,像一团被人揉皱的抹布。
苏曾见过不少人在她或其他同僚面前露出过这种表情。她叹口气,说道:“现在,李桐,你需要你把昨日的行踪告诉我,一字都不能遗漏!”
李桐紧紧握住双手,低声道:“苏律师……我能先问你几个问题吗?”
苏曾顿了顿,伸出手,示意她:“请讲。”
李桐低头绕着手指。她手腕上有些许红痕,想是带过手铐的,铁索加身,牢狱一夜,她说没受苦是假的。
她低低道:“苏律师,你为什么当初不把我和宋维康的事情公布于众?”
苏曾默然,良久才道:“因为我也是女人,虽然,我不会像你一样被郑浩揉圆搓扁几年却不肯离婚,但如果是我,我希望宋维康会成为我真正的归属。”
李桐抬头看她。
苏曾并未停,她接着说:“这不是站在法律和道德层面上所讲的话,而是站在个人立场上。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这个人自私又自我,我非常讨厌公众拿他人私事放大讨论。”
李桐垂着头半晌不语。房间里的光线很差,始终照不亮她的容颜。
苏曾叹了口气,对她道:“李桐,你要相信我。”
李桐终于抬头,已是满面泪水。她哽咽道:“苏律师……我相信你……郑浩,是我开车撞的!”
十五分钟后,从审讯室里出来的苏曾已经交代了李桐如何同警察录口供,同在外面等待的宋维康也说明了情况。
宋维康听到李桐认罪,整个人都矮了一截,他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目无神采。苏曾只能提醒他李桐还要被羁押一段时间,郑浩没醒过来,郑家爸妈不会善罢甘休,很快,他们那边就会有动作,和解是不可能,他们都要有上庭的准备。
宋维康点头,总算拾起精神对她说几声感谢的话,将她送走。
律所,袁文英和霍存异都在等着苏曾。
袁文英对她已是无奈,他早晨没来律所之前见了苏爸爸一面,问一句,是否要围住苏曾,暂时不让她到公司了。苏爸爸却说,还是让她去吧,难得的历练机会。
袁文英想一想,似乎也是。
骂也骂过,劝也劝过,苏曾妮子脾气倔,事情说定了,一定不会变!既是这样,再多说也是无益。也道要是她能在这两桩案件中受受挫,兴许能令她成长些。
苏曾此番回来,袁文英不骂她了,拿出师傅的姿态同她道,案件一旦侦查出结果,隔不了多久就会上庭,盼着法官是位偏袒女性的,那样胜算会大一些。
袁文英顺便也提点苏曾,万不可多提上一桩案子的细节,她这种特殊身份,难免要被人拿去做文章。苏曾应下来,这几日也多下了很多功夫,埋头在律所翻查卷宗,也去过几趟警察局,密切跟进侦查进度。
当然,医院更是没少跑。
一段时间下来,医院里,尤其是脑外科的医护人员基本都认识苏曾了。每日见到,回了办公室,都要同温谚说一句:“温医生,苏律师又来了。”
就连早先一直看不惯苏曾的郭医生,这日心情好,见到苏曾就问起来:“那个苏曾呀,听说她最近要帮之前泼了她一身汤水那家大哥的妹妹打官司,她竟心里没芥蒂?”
吴争在着,笑着说:“郭前辈,这啊,事无绝对!就拿咱们做医生的,前几天有个请医闹的在您办公室无理取闹,后来他儿子脑内出血,不还是您给做的手术嘛!您心里有芥蒂没?”
郭医生道:“这怎么能一样?”
吴争道:“都是一个理的呀!所以说有时候做人呢,难!常常就遇到摆在面前不是只有一个准确答案的问题!”
这时,苏曾走到办公室门口了,吴争见到忙说:“苏律师,温医生在独栋住院部。”
苏曾扬唇笑笑,对他说声谢谢,就飞奔过去找温谚。
刚到住院部的大厅,看到温谚正站在电梯附近手拿病历表同几位学生说话。苏曾立在不远处,等他交代完往这里走时,她扬手对他打招呼。
温谚看到她,脚步顿了顿,复而迈步走过来:“又来了?”
“对呀,不欢迎我?”
温谚淡笑着摇头说:“医院不是好地方,不要总来。”
这话他之前也说过,那时苏曾以为他是赶她走。现在听,明白他是指医院病菌多,是在善意提醒她。苏曾心里好受,背着手走在他身边,笑道:“我晓得了,以后会少来。你刚刚干什么去了?查完病房出来?郑浩怎么样了?醒了没?”
温谚取下眼镜,揉了揉眼角,再戴上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