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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捕获家养小傲娇的正确姿势(195)

阳光刺痛了他双眼,抬手遮了一下,轩辕狄觉得这世界好空,苍茫一片,荒芜寂静。

站在窗边的黎幽,难过地抱着头,无力缓缓滑坐在地,她感到身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悄悄碎掉了,散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抢救了一夜,又昏迷了三天。

王鑫山醒了。

入目冷清白色摆设很快让他明白自己所处之地。

“醒了,有人有话要问你。”从旁传来熟悉的嗓音,一只有力的大手在他肩上扶了一把,身下床板发出吱呀吱呀的震动,缓慢抬升起一个斜角,方便重伤初愈的中年男子看清病房里其他人的面孔。

儿子冷漠的目光,陌生的医生护士,以及推门而入的年轻女子。

看见黎幽进来,王鑫山面皮一抖,略显期待地转向她。

“你……你来了……”

这一次王鑫山伤的重,那一刀险些捅到他肾脏,经过这样一番折腾,男人早已不复往日保养良好仪表堂堂的模样,皮肤迅速黯淡蜡黄,眼窝凹陷。

看着他苍老憔悴的模样,黎幽目光波澜不惊。

“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有证据吗?我想看你所谓的证据。”

躺在病床上的王鑫山颤巍巍地拉过王新捷的手,对黎幽的话仿若未闻,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有些歪斜怪异的笑容,用嘶哑的气音小声说:“小捷……这是你妹妹,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妹妹?

王新捷大惊失色,扭头往身后看,除了面目陌生的医护人员,另外就是站得笔直面容清冷的黎幽……父亲说的该不会是……

“来……来……好孩子……你过来……这是你哥哥,你们认识的……咳咳……我老了,唯一的愿望就是看着你们两兄妹好好的……咳咳”

黎幽皱起眉,虽然眼前身上插了好几条管子的男人看起来虚弱又可怜,然而她并不动容,隐隐觉出他似乎是在掩饰什么……都这种时候了还在用演技?

再看王新捷,他一脸被雷劈中的表情,双目失神。

知道这姓王的一家子都不靠谱,黎幽在心里摇头,重申自己来意:“你说我是你的女儿,空口白牙无凭无证,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如果你拿不出证据,那我们就是毫不相关的陌生人,请不要随意攀亲戚。”

说完,她利落转身。

“我……我真的是你父亲!”焦急扬声叫住黎幽,王鑫山扯动伤处,捂着刀口侧着腰痛苦蜷作一团。

医护人员上前将他层层围住,又是好一阵折腾。

责怪地看了一眼两名年轻人,医生嘱咐道:“病人刚醒来,切忌情绪大起大落,你们做晚辈的多顺着他,让他多休息。”

目送医护人员离开,缓过气来的王鑫山躺在床上,视线透过黎幽飘向遥远的过去,缓慢开口:“……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高中……新来的转学生,穿着大城市才有的白色连衣裙,头发高高扎个马尾,露出明亮会说话的一双眼睛。”

城里来的转学生一下子成为学校里的焦点人物。

她脚上蹬着小皮鞋,肩上背着简洁大方的书包,笑容如同最明媚的春光,行走在校园里自然而然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穷小子悄悄憧憬着,向往着,他自惭形秽,只敢躲在人群另一侧,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注视她,一天,又一天。

直到有一天,他自以为隐蔽的偷窥被她逮个正着。

女孩微笑着递过手里正在看的厚皮书,以为他好奇自己的课余读物。男孩接过来发现那是一本英文诗集,他看不懂里面的内容,涨红了面皮说不出话来。女孩似乎并没觉察到他的窘迫,反倒是大方提议,如果他感兴趣的话她愿意将诗集借给他

就这样,他们之间产生了交集。

她懂很多他不了解的知识,在她面前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穷小子,他与她犹如云泥之别,他不敢奢望,只能把恋慕拼命藏在心里,害怕叫她看穿。

他知道她要考远方很出名的一所大学,他卯足了劲想考上同一个地方,如果能考上的话……他们之间的距离会不会缩短一点呢?

天道酬勤,他们收到了同样的录取通知书,在家人殷切的目光中,穷小子第一次踏上了通往外界的绿皮火车,前往更辽阔的天地。

作为老同学,进入大学后的男孩与女孩很自然走得更近,他多次捏拳为她赶跑莽撞的求爱者,偶尔也会反被揍得鼻青脸肿,女孩含泪掏出手绢为他擦掉脸上的灰,哽咽埋怨他为什么不跑。

男孩沉默不语。

他发现女孩会用同样热情的目光悄悄注视自己,他胸口燃烧着一把火焰,烧得他灵魂焦躁不安,但是他不敢踏出那一步,只能继续以老同学老朋友的身份留在她身边,跟着她学习伦敦腔的英语,陪她参加诗社活动,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更清丽动人。

当星探拦住他们递上名片,女孩含笑拒绝,而男孩明白眼前摆着一个诱人的巨大机会,他没有殷实的家世,缺少显赫的身份,他只能努力抓住每一个机会往上爬。

那一年冬天来得很早,寒风吹落枝头最后一片落叶,青年不告而别,只身南下。

投身五光十色的娱乐圈后,青年尝尽酸甜苦辣人情冷暖,无数次想要放弃,他惦记着梦中那双明亮的眼睛,咬牙一定要成为人上人,再衣锦还乡回到她面前,迎娶心爱的女孩。

沉浮数年,青年偶然再次来到那座北方的城市,女孩依旧自信美丽,只是身边多了另一个他。女孩望着他的目光平静如许,少了热情,多了几分亲人般的亲切。

她递给他一纸大红请柬,笑盈盈地邀请他出席自己的婚礼。

婚礼办得很低调,一项项依循古老的习俗,出席婚礼的人不多,青年喝得酩酊大醉。醉后的他趁着无人注意,摸进后院的新房,他不甘心,他要找她问个明白,问她为什么没有等他……为什么她要放手!

后来发生的事情,记忆混乱模糊。

青年酒醒后脸色苍白,新房内凌乱的红狠狠刺痛他双眼,他更不敢对上女孩死一般空洞的目光。他逃了,头也不回匆忙逃离那座城市,直到二十多年后,再次见到另一双几乎一模一样澄澈的瞳眸,封尘的久远记忆重新浮上水面。

疲惫地闭上眼,王鑫山吐出一口气,有几分释然,又有几分追悔。

“……这件事情只有我与你母亲知道,她一定不愿意提及,又怎么会留下任何证据?你的生日,与她结婚的日子对得上……我立刻明白过来,黎幽,你的确是我的孩子。”

第一次听父亲完整回忆他刻骨铭心的那段过往,王新捷有些感同身受,更多的是深重的哀伤,他明白母亲永远都无法战胜那个女人,那个孕育出黎幽的女人。她留在父亲生命中的印记太深,谁也无法取代。父亲对她有爱,有怨,也有悔恨。太多复杂的感情交织凝成旁人无法逾越的深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