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菲亚恢复了神智，他晃了晃脑袋，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发生了什么？”他迷茫地问道。
“雅江进入了吞噬者的内部。”塔那托斯说道。
看清了回答的人，菲亚居然有点受宠若惊。他吞了口唾沫，回想了一下先前的那些景象，顿了顿，忽然问道：“刚才那个人就是雅江？他很像一个人，雅江，是不是其实就是席洛？”
虽然是疑问句，菲亚说出来时却非常笃定。以前的事、塔那托斯的态度，种种疑点连接起来，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真相。
“吞噬者的内部，听上去可不是一个好地方。”菲亚喃喃道：“雅江还能回来吗？”
“他不会有事的。”塔那托斯打断他的话，半晌，却又说道：“不，他会有事的。他自己也知道，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乱来了。”
力量在震荡。菲亚抬起头，他的血管里流淌着古老的血脉，他能够感觉到什么。那里，位面之外，正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厮杀。
塔那托斯看向他：“我需要你的血，或许会需要很多。我带来的暗卫中，有人掌握了一些黑暗力量的知识，但控制力远远不如雅江。”
“……”菲亚收回视线，与塔那托斯对视：“我明白了。”
雅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区区一个小时，却像是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但他并不觉得疲劳，他已经没有能够感受到这一切的身体了。他的一切属性尽已被这片黑暗消融，只剩下灵魂的内核，然后他开始反击，不知道为什么，吞噬者仿佛已经被重创过一次，他的反击异常顺利。
黑暗与光明两种属性的力量一点一点平推了过去，胜负开始逆转，澎湃的力量拉扯着他的灵魂，然而雅江还是没有一点感觉，他是那么不顾一切，以至于一不小心便走得太深了。
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很快他便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楚了。但是不能停，他需要更彻底地放弃自己，将自己化为纯粹的力量，等到快要成功的时候，他甚至连停下来的念头都无法产生了。
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微弱，熟悉而又温暖。
意识已经涣散，雅江提不起劲来去分辨那个人在说些什么。
“雅江，我是塔那托斯，你在什么地方？”
——塔那托斯是谁？
雅江懒懒地想。
“我想见你最后一面，但看上去没有什么机会了。”那个人接着说道，声音里有着浅淡而真实的忧伤：“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我要死了，我们最后可以死在一起。”
已经不存在的心脏忽然跳动了一下，雅江努力地集中不知道分散到哪里去了的注意力，某些影像浮现出来，然而他还是不怎么看得清。
“吞噬者……不管怎么样，这里果然不是个令人舒服的地方，我……”塔那托斯的声音越来越轻。雅江忽然惶恐起来，他拼命地集中意识，想要找到回去的路，找到那个人：“你跟过来了，你为什么要过来，你会死的，你这个固执独裁神经病的无可救药的脑残！”
“不是第一个人这么说我了。”塔那托斯轻笑了一声，他的声音那么遥远，即便奋力捕捉，也无法听清。
“对不起……”他最后说道，接下来便是一片寂静。
那一刻，雅江感觉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疼痛，他猛地睁大了眼睛，发现自己站在大厅的废墟中，抬起头，看到了好端端站在那里的塔那托斯。
“即便借助王族的血液，我也没法向你一样前往吞噬者内部，只能把自己的声音传递过去。”塔那托斯弯起唇角，微笑着说道：“你做到了，吞噬者已经死去。欢迎回来，雅江。”
雅江：……
靠，你个大屁眼子！！！！！
第63章
位面吞噬者其实并没有彻底死亡，但在它元气大伤之后，接下来总能有什么办法处理这个大型垃圾。
菲亚失血过多昏了过去，再次错过了这个感动的再会。位面稳定下来之后，黑暗力量分散开来，投射到了世界各地。出人意料的是，在浓聚的黑暗力量消失之后，亚度尼斯和巴莱特竟然还活着。
“这个炸药没能如期引爆，所以阿诺德只好用其他的办法与吞噬者对抗。”亚度尼斯滔滔不绝道：“他在动手前，还用不知道什么办法给巴莱特传了一条口信。我想那应该是他的遗言。”
“那不是遗言。”巴莱特反驳道：“他说吞噬者很不好对付，因为某种原因，他的灵魂碎片会散落到整个位面，如果位面到最后没有毁灭，他希望我能帮他把灵魂重新拼起来，帮助他复活。”
怪不得吞噬者会这么虚弱。但是从来没听说灵魂被炸成碎片还能复活的……或许阿诺德只是给了巴莱特一个谎言？
但最后，雅江什么也没有说。
灾难过后，一切亟待复苏重建，这是一个需要希望的世界，那么让巴莱特去找一找阿诺德，大概也没什么不好吧。
唯一感到不满的，估计也只有被迫一起旅行的亚度尼斯而已。
作为一个弱逼魔神，显然他是没有人权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厅的废墟外面聚集了许许多多的民众。雅江和塔那托斯并肩走了出去，看着黑压压的人潮，一时有些怔愣。
温蒂站在前面，神色紧张，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
雅江习惯性地扯起一个微笑，就要走上去安慰她。
然而温蒂却用一种陌生的眼光望着他，泫然欲泣地问道：“雅江大人呢，他在哪里？”
雅江怔了怔，这才想起自己的外貌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张了张嘴，他说道：“祭司大人他，在与邪恶力量对抗的过程中陨落了。”
温蒂倒抽了一口气，整个人往后倒了一步，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悲伤的氛围在人群中传播开来，窃窃私语声中，依稀可以分辨出人们的恐惧。
“雅江大人不在了，怎么会这样！”
“我们真的能够活下去吗？我的家全都已经毁了，我辛苦了一辈子，才买了这么一栋房子啊。”
“我不信，这不可能！”
“我的三个孩子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们真的还有希望吗？！”
“是的，雅江大人已经死了。”雅江忽然抬高了音量：“可那又怎么样？我们还活着！”
他的语气并不激昂，甚至有些平淡，可话语中的某些东西，却让人群自然而然地安静了下来。
“我们还活着，还有手，还有脚，还有那么多的同胞和我们在一起！你们有希望，你们还有明天！”
雅江说道：“祭司大人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而死的，他希望你们能活下去，也坚信即使没有他，你们也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好好地活下去。从现在开始动手，到明天晚上，我们就能清理出一大片安全的、用来暂时搭帐篷栖身的空地，两个星期后，物资就能从受损不那么严重的地方运到，大半个月后，城市里应该就能恢复供水，一年后，一切就会重新步上正轨。事实上，生活从不轻松，但我们从不曾屈服！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在这片土地上繁衍壮大，以前会是这样，以后也一定会是这样！我们活着，不是因为某个人的庇护，能够拯救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