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九天/帝鸿(4)+番外

我于是难得有些舒心,靠在身后嶙峋的山石上,仰头闭上了眼睛假寐片刻。不知过了多久,却听见身后窸窸窣窣有人靠近。

那人于三步之外停住,单膝下跪,轻轻地唤了一声大人。

我以为他有公事禀告,便不怎么在意地开口:“起来吧,司幽。怎么,青丘的送亲队伍有什么动静?”

司幽却不答,站起身来竟自说自话地又靠近了些,站在岸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仍是那一副浅而淡的样子,眉头却微微拢着,眼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总归是我与帝晨一手带大,与旁人多少不同。看他神色,我终究没有斥责于他,只淡淡命令道:“下去。”

司幽却纹丝不动,表情一凝,随后僵硬地扯起唇角,一字一顿道:“大人,常羲能做到的,我也一样能做到。”

我挑眉,微微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实在不明白常羲帮我整理个衣物,司幽是在吃哪门子的飞醋?若他真心介意,把行李拆了,叫他重新收拾一番也未尝不可,只是他这目光却着实渗人得很。

正这么想着,司幽却用修长手指松开了衣袍襟带,又去解腰侧中衣的衣带,衣衫渐退,露出白皙细瘦的腰身。他抬手取下束冠,墨色软玉般的长发丝丝缕缕地落下,流淌在肩上背上,于月光下闪着莹莹的白光,与这满湖的风景一道无比合衬,如同一副信笔而成却意境悠远的画。

原本以为他是想整理我的衣服,他却二话不说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司幽这个人,着实叫我有点看不懂。

我于是极平静地望了他许久,转而伸手一把将人拉下了水抱在怀里,捏住司幽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勾唇冷冷开口道:“你想干什么?”

他攀住我的手臂,缓缓贴上来。我翻过身,将他重重压在尖利的山石上,水花四溅,司幽闷哼一声,却完全没有反抗。

他是条黑龙,肌肤相贴便有凉意传来,我扣紧他的腰肢,用另一只手暧昧地搓弄他的唇瓣,语气却依旧冰冷入骨:“今日虽是我的洞房花烛夜,新娘却并不是你。司幽,你可知这样做会有什么下场?”

司幽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偏过头隐忍道:“喜欢便该去追去求,这本就是神族的规矩。”

他的声音很轻,却极为清晰,带着点毅然决然、破釜沉舟的意味。

我欺身上前,望着他精致的眉眼,轻柔地帮他理理被湖水沾湿、贴在额上的碎发,却只淡淡笑道:“司幽,你当真喜欢我么,还是不过只喜欢我这张同帝晨一模一样的脸呢?”

司幽猛然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瞳孔猛然睁大,沉默片刻,忽然就像一条脱水的鱼那样绝望地挣扎起来,我压着他,觉得这人真是有意思得很,死了之后尸骨埋在柳树下头做个收藏,想必不错。

心中念头一转,我便低头吻了上去,原本以为司幽会挣扎地更加厉害,却不想他忽然安静了下来,闭上眼顺从地张开嘴,探出舌叶与我纠缠。我用膝盖将他紧紧压死,从善如流地扫舐过他的唇齿,同时将手狠狠地探入了他的腰腹。

司幽的身体猛然绷紧,随即剧烈地颤抖起来。气息凌乱,我安抚地咬了下他的舌尖,五指用力逐渐向外拉拽,血淋淋的手里边多了一颗琉璃样光华流转的珠子。

这是司幽的内丹。

司幽骤然失了修为,人形一时涣散,腿脚化为一条巨大的黑色龙尾。

“我还记得捡到你的时候,帝晨欢喜得抱着你不肯撒手,才让我没机会将你做成一道羹汤。”

我眼中莫测,略微支起身体,亲了亲他的额头,开口轻笑道:“司幽,我当年杀了帝晨得到天帝之位的时候,你是不是很恨我,迫不及待地想要为他报仇?”

司幽仰起头,怒火在眼底积聚,未出口的呻.吟化作一声若有似无的呜咽。他气力全无,身体已经挂不住,朝着水下滑去,只一双漆黑的瞳孔泛着水亮的光,死死地盯着我看。

我无声地弯起唇角,将手指穿过他乌黑发丝固定住他的后脑,随手丢了个术法定住他即将散去的身形,吻了吻他的唇,又顺着纤细的脖颈一路向下。

司幽的呼吸愈发粗重,试图逃开,尾稍在水底卷起巨大的水流,细碎的鳞片在我的皮肤上划过,仿若厮摩。

不是我的,终究还是成了我的,不管我要与不要,世事大抵如此,只要习惯便好。

我调整了姿势,体温变得炽热,索性扣住他的肩膀将他压紧在了怀里,身体贴合。

从渊之上,万顷碧波翻腾,白色的巨浪拍击着岸边的石渚,对岸的山水,远处的星光,摇曳在剔透的夜色之中,缥缈不清。

万籁俱寂,月色正好。

☆、第 4 章

第一声报晓鼓敲响,五更至,便是我启程之时。

六重城门次第而开,朱红城墙之内,亭台楼阁,斗拱交错。正东栖灵塔孤单耸立,九十九层塔身尖利地突破丛云,将人的目光引向极高处,广袤高远的苍穹随之呈现眼前,蓝得纯粹而张狂。朝阳的金色光芒如剑一般从重重云层之中刺下,日轮之中隐约可见三足金乌引颈长鸣的身影。

金乌虽不及鲲鹏,然朝发汤谷,暮至虞渊,顺道载我去趟大荒却是足够。

有资格来送我的人不多。我不耐烦叫人跟着,就只让常羲替我备了一辆双人的木车套在金乌的背上。

常羲如往常一般的贴心,做完了该做的事,便云淡风轻地拱手立在旁边。高阳却顶了张仿佛被人劫财又劫色的苦瓜脸,佝偻着身子一路亦步亦趋地跟在我的身边,拉着乌木车辕犹豫良久,还是咬牙开口道:“君上,君上要去大荒,身边总要有个端茶送水的人,老臣可否也跟随左右?”

我不置可否。

他虽忠心可嘉,然则挺大一条汉子,挤出满脸褶子硬是做出这副少女送别情郎的扭捏模样,却着实让我牙酸。

常羲笼着衣袖,看我神色,便在旁悠悠道:“君上自有安排,且已有司幽右使同去。高阳总管多言了,以我等身份,如何能置喙君上行事。”

他这寥寥几句虽然不甚圆滑,但也算说出了我的意思,尤其看他站在一边嘴角含笑,身姿挺拔若兰若竹,我的心情便确实好上了不少。

可见溜须拍马一事虽说要求口才,重点却还是在脸。做人手下,假若三观不正、五官不行、六神无主,基本容易十分悲情。

高阳在这方面先天不足,只得讷讷退后一步。

我有心安抚,便拉住金乌颈上缰绳,淡淡与他说道:“我不在时,你与常羲二人共同掌管端华宫中一应事务,注意青丘与凶水的动向。”

我的敌人不少,需要关注的却只那几个。青丘自不必说,凶水的九婴则是与我曾经有过那么一段虐身又虐心的往事。

此事无关风月,简单概括,便是我年少不懂事,一不小心砍掉了他三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