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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男神,她也很绝望啊(48)

这正是谢中奇一母同胞的妹妹,谢明雨。

她出现在此处,自然有其缘由。

就在半月前,孟家突然前来提亲。谢明雨从小到大,第一恨的是谢中士母子,第二恨的就是与谢中士狼狈为奸的孟简,自然不愿屈身嫁给这姓孟的纨绔子弟。可婚姻大事不容她置喙,她的母亲虽是谢雁城的嫡妻,在府中说话却还不如陆千灵一个妾室响亮,谢雁城拍了板,这件事就算定下了,谁也反驳不得。

林可不在,谢中奇用尽了办法,也只是将婚期延迟了半年。谢明雨心中苦涩,又被陆千灵阴阳怪气地讥讽了几句,她性格原本就刚烈,又不知世事险恶,竟愤而离家出走,一个人跑到了鱼龙混杂的城西。

她虽冲动,却多少有点小聪明,知道女子单身上街不安全,便换上一身男装,却不知这反倒叫自己更加打眼。

谢明雨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衣裳,皮肤却白皙娇嫩,分明男子打扮,举手投足间却满是脂粉气,容貌秀美,身材纤细,耳垂上还有耳洞,落在有心人眼中,当真是破绽百出。

没走出几步,她就被几个泼皮无赖给盯上了,一来二去,竟被拐到了暗门子里。

所谓暗门子,指的便是私娼。古代官府的掌控力不够,天水说是吏治清明,其实藏污纳垢,像城西这等地方,便是城狐社鼠的地盘,势力盘根错杂,旁人根本摸不清其中的深浅,拍花子、拐卖良家妇女皆是小事,就是人命案子,偶尔也是有的。

谢明雨受了许多磋磨,心中又恨又悔,却想不出半点办法。

那老鸨子行事肆无忌惮,谢明雨不敢泄露来历,随意编了个商户家千金的身份。她虽久在深闺,不知世事,却也明白总督府千金这个名头太高,若她说破,对方必定惊惧,却未必会放了她,说不定一咬牙,反而会选择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怎么办?该怎么办?

闻着屋子里那股难闻的味道,谢明雨静静地落泪。她不敢大声啜泣,这些天只要稍稍闹出些动静,就会换来一顿毒打。她在府中虽不受宠,却何曾受过这样的折磨。

不知怎么的,此时此刻她心中想的最多的,不是母亲与兄长,却是那个只有几面之缘、智计百出的俊秀少年。

林可另辟蹊径,轻轻松松地就从陆千灵那里把钱给拿了回来,还倒赚了几百两,给谢明雨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她倒不至于因为这样,就对林可芳心暗许。当初林可拒绝与她结亲,谢明雨心中除了恼怒,也并没有什么旁的情绪。然而此时,林可却仿佛成了她心中唯一的依靠。

别人或许不行,但若是林可,若是他…………

身上的鞭痕隐隐作痛,谢明雨闭上眼睛,轻声喃喃道:“救我,求你快来救我,林大哥。”

一室之隔,两人正言笑晏晏地盘算,这回卖了这刚到手的俏货,能净赚多少白花花的银子。

一个瘦猴子似的黄脸男人搓着手笑呵呵道:“陆妈,你可相过了,这真是个黄花大闺女么?”

陆妈掩唇而笑,颊边的肥肉都跟着抖起来:“那是自然,癞子你就放心吧!绝对是完璧!年纪小,皮肤嫩,又是这般娇花似的好相貌,还会些琴棋书画,这回可是赚大发了。唉,要不是怕苦主上门,我都想自己留着了,这么好的货色,卖出去可惜了。”

癞子闻言吓了一跳:“你可别犯浑,这女人一看就是好人家出身的,万一漏了消息,她家里人追讨上门,事情可就不好弄了。还是早弄出城去早好!”

“这姑娘要是外地来的就好了。”陆妈不舍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再过几天,何平县那里就会来人,趁着这几日,我再调教调教,免得她不死心寻死觅活的,路上麻烦。”

他们这边谈得热闹,谢中奇却已是找得焦头烂额,嘴上长了一圈的水泡,连刚出生的女儿都没空看上一眼。

谢明雨失踪一事,第二天早上就被揭了出来。谢府立刻就被翻了个底朝天,谢雁城大怒,将谢中奇叫过去骂了个狗血淋头,又命他派人将谢明雨找回来。

谢明雨性子野,以往溜出府去也是有的,不带丫头随从却是头一回。

等谢中奇将她常去的戏院、首饰铺子找了一圈,没找到人,这才真正急了。他立时回头去求谢雁城,然而谢雁城向来是个好面子的人,堂堂总督府千金离家出走绝对是一件丑闻,更不要说孟谢两家婚事在即,谢总督谢大人将此事压下去还来不及,如何肯大张旗鼓搜寻谢明雨的下落,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

暗中寻访,搜寻的力度就小了一半,这么一来,短期之内要找到谢明雨,那真是难上加难。

谢中奇奔波无果,走投无路之下,竟跪在了谢雁城书房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父亲,明雨如今不知在何处受苦,她一个姑娘家,谁知道会碰上怎样的事……求您下令封锁城门,全城大索!若是迟了,若是迟了…………我这辈子从不曾求您,如今只求您这一件事。明雨她,她也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书房门碰的一声打开,谢雁城居高临下,冷冷地望着他,怒道:“你这是在逼为父吗?”

他久居上位,所谓居养气移养体,这一句喝问带着千钧气势,若是一般人,恐怕立时就面色苍白,两股战战了。

然而谢中奇却抬头直直地与他对视,愤然道:“不是我逼您,而是您在把明雨往死里逼。虎毒尚且不食子,倘若明雨出事,您就面上有光了吗?”

“逆子,这是与为父说话的口气吗?”

谢雁城额头青筋暴跳,一甩袖道:“她既做下这等事,就该知道有什么样的结果。若她真敢败坏我谢家门风,那也只好报个暴病而亡。”

“暴病?!”谢中奇目眦欲裂,腾得站起身来,连指尖都在颤抖:“你、你这个畜生!”

“孽子,你说什么?”

谢雁城大怒,抬脚就要朝谢中奇踹去,却听得院子拐角处传来一声大喝。

“住手!”一个满头银发的女子快步上前,一把推开谢雁城,将谢中奇搂进怀中。

“……娘?”谢中奇失声唤道。

这正是谢雁城的嫡妻,樊远岚。她因生了谢中奇,被自己的丈夫厌弃,在这府中没有半点体面,受了这些年的磋磨,不过四十余岁的年纪,却早早生了一头白发。

但她自小受三从四德熏陶,性子又软,遇事秉承一个“忍”字,从不曾跟谢雁城红过一次脸。然而为母则刚,如今女儿下落不明,儿子又要被谢雁城踢打斥骂,饶是樊远岚,也再忍不下去了。

拦在谢中奇前面,樊远岚昂着头,木然地对谢雁城道:“你要碰阿大一下,就先杀了我吧。”

谢雁城眯起眼睛,强压下怒气,一字一顿道:“你这是成何体统。”

“若不是为了这一对儿女,我其实早就不想活了。”

樊远岚淡淡道:“我只要你一句话,要么你派兵去找小雨,咱们娘三个一起活着,要么你就别找小雨了,我带着阿大一块上吊去。我樊家的门第比不了谢家,却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我若真被你逼死了,你就等着被人弹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