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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男神,她也很绝望啊(151)

“傻啊,是真傻啊!”咸腥味溢满了口腔,谢中士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缩成一团,不停地大笑,笑声渐低,到了后面,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在痛苦地呜咽。他扶着墙,跌跌转转地爬起来,踉跄着走出门去。那些鬼魅般的密卫没有出现,他也不在意这些,兀自出了院门,朝着纺织厂附近的那条小河走去。

入了春,河中的水量明显上涨,化冻的冰水透出刺骨寒凉。谢中士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衫,脸色惨白得近乎透明,紧抿着嘴唇,立在岸边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自嘲地一笑,迈步朝河中央走去。当水没到他半腰的时候,一声娇喝响起:“别动!”

谢中士半点没有要理会的意思,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夜色中飞过来一块石头,险些砸到他的后背上,他才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去。

蔡双站在岸上,脸色比他还要冷上几分:“你要找死干嘛不找根绳子吊死算了,投什么河?这水厂里的人是要喝的,泡了具浮尸还怎么用,你……”

她微微一愣:“谢二?”

☆、第124章 软禁

浪花不住地拍击岸边岩石, 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站在河滩地上, 水沫溅湿了靴子, 他却浑然不觉。

“拓跋大人, 云阳军和龙骧骑联合攻城, 夺下了襄平城。”一个百夫长伏地大哭:“楚人用了妖术,竟从天上引来数道雷电, 城墙一下子就裂开了,皇甫将军殉职, 最后逃出来的不到五百人!”

拓跋焘神色冰冷, 左手捏着刀柄, 指甲已微微泛出了青白:“带他下去,给他吃的喝的, 让他把事情经过仔细说一遍,再报给我。”

身边的亲兵领命而去,拓跋焘偏头望向不远处挺立的天水城池, 目光沉沉,仿佛透过眼前的景象,看到了某些难以触及的人与物。不知过了多久, 他抿了下唇,胸腔轻微起伏,眼底盛怒、怅然、怫郁等情感相互交织,缠绕成分不开的一团, 滑落进晦暗的深渊。

“少主。”

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中年男子匆匆赶来, 觑见他脸上的表情, 迟疑地在原地站了一会,方才开口说道:“襄平的事……”

此人穿着北齐的红色战袄,腰间系了一根价值不菲的玉带,脸上带着风刀霜剑刻下的痕迹,正是拓跋克派来辅佐自己亲孙的羊舌梓。

拓跋焘一向不喜欢这个指手画脚、倚老卖老的下属,闻言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天水城比想象中要难啃,依我看,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的好。”羊舌梓道:“再这样下去就成了孤军深入,我们应该立刻拔营赶往襄平,免得楚军断了我们的后路。”

“不。”拓跋焘毫无波澜地开口:“我们继续攻打天水。”

羊舌梓脸色微变:“少主,紧要关头,你万不能因为女色误了大事啊!”

拓跋焘霍然回头:“你以为我是为了初六?”

他冷笑一声,沙哑低沉道:“此时回头,灭亡楚国的预定战略就会全面崩盘,最后只能跟丧家之犬一样夹着尾巴逃回大齐。与其退不如进,攻破楚国都城,我军才有转圜的余地。”

“如果输了呢?”羊舌梓反对道:“虽说攻打天水时未尽全力,但楚军的毅力也大大出乎我们意料。后面还有一道京北防线,一头撞上去难说会有什么结果。还是先收缩兵力,退回楚国西北边境,夺回襄平重整旗鼓再说。”

两人的意见一个激进,一个保守,根本没有达成共识的可能。

“你最好别忘了。”拓跋焘危险地眯起眼睛:“我才是北齐主帅。”

羊舌梓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打了个手势。

拓跋焘瞳孔微微缩紧,发现稍远处十多个士兵缓缓围了上来。他身后几个亲兵立刻上前,举刀试图护住他。然而两边的人数差距太过巨大,这场冲突的结果显而易见。羊舌梓轻轻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块玄铁令牌,开口说道:“少主,你能因为女人误一次事,就很有可能误第二次。克公不放心你,临行前将此信物交给了我。在万一之时,我可以接管全军。”

历史朝着既定的方向滚滚而去。

北齐撤军的那一天,下了一场大雨。雨水将城头的血迹冲刷得干干净净,尸体却来不及收拾,被泡得发胀。守城的士兵还握着兵器,傻傻地看着敌军远去,只觉得一切分外的不真实。谢雁城一屁股坐在了泥水中,嘴唇哆嗦着,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不可置信的情绪退下去,随之而来的不是喜悦,而是如潮水一般的后怕与疲倦。身边传来一阵阵的低泣声,谢雁城茫然望天,直到管家上前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颤声道:“老爷,我们胜了,我们守住天水了!”

“啊?对,是!”谢雁城这才回过神来,傻傻地望了管家一会,终于深吸了口气道:“走,立刻扶我回府衙,要把这份捷报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去。”

捷报传到京城,又辗转来到云阳。一石激起千层浪,皇帝满脸喜色,连呼三声好,心中已打算要起驾回宫。然而林可把他从宫里拐出来,就没想着让他再回去。直到此时,皇帝才发现内外隔绝,自己竟是被生生困在了云阳。

云阳披着层大楚皮,其实早已俨然敌国。朝臣大多留在京城,这边够资格能说得上话的,只有冯远征和司马康两人。但从西原回来,司马康被打压之后似乎心灰意冷,根本没有要出头的意思。冯远征孤掌难鸣,甚至连天子的面都见不到。

皇帝虽久居深宫,长于妇人之手,但并不是彻底的傻子。他心中焦虑,挥袖将盘子扫落在地上。汤水飞溅起来,脏污了沈氏的衣裙。她脸色发白,眼中蓄满了泪水,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饶是如此,皇帝仍看她不顺眼,咬牙骂道:“你与那小畜生是一丘之貉,若不是你花言巧语,我怎么会跑到这龙潭虎穴里来?”

沈氏先前并不知道孟昶青的打算,答应初一帮忙,也不过是因为担心皇帝的安危。但她仍觉得心中愧疚,因而这些天皇帝对她非打即骂,她也只是默默受着,不肯远离对方一步。

然而她不想走,皇帝却不愿意她继续在身边碍眼,推搡着将她推出了门外。

门板差点撞上沈氏的鼻梁。她垂下头,缓慢地背过身,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哭泣出声。

“姨母……”

孟昶青站在院中,神色沉郁,头上戴着一顶毡笠,雨水从帽檐的空隙滴下来,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滑落。

听到他的声音,沈氏全身一震,急忙拭去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开口道:“青儿,你不要怪他。他待我很好,只是心里烦闷,所以与平日有些不同。”

暮色沉沉,灯笼的火光映着沈氏眼中的讨好与畏惧,让孟昶青心头像是被针给重重扎了一下。

“我不会杀他。”顿了片刻,孟昶青方才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温声说道:“你不必寸步不离地陪着他,可以到处走走。往东去一段路,能够看到海。明日我会安排马车,那里风有些大,记得穿上那件兔皮领子的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