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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男神,她也很绝望啊(141)

“……”

这是林可亲手下厨做的,穆风顿时怒了:“王八蛋,快还给我!”

孟昶青挑眉,板了脸一本正经地教训道:“小风,所谓‘八端’,便是指‘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书曰‘王建少时无赖,以屠牛盗驴贩私盗为事,里人谓之贼王八’,这才演化出骂人的‘王八蛋’三字。我是你的师长,你这般出口成脏,怕是违背了这‘八端’的做人根本。”

穆风:…………

“这包子我就拿走了,算作处罚。”

孟昶青微微一笑,将自己的午饭留给穆风,然后分外不要脸地把剩下那个包子也给划拉到了自己碗里:“把弟子规抄三十遍,下学前交给我,不能叫旁人帮忙。”

说着他便脸不红气不喘、没脸没皮地施施然走了。

“太过分了!”

五个小伙伴顿时同仇敌忾,肥圆愤愤然道:“怎么这样,他怎么能抢你的包子?我还以为他是好人呢,呸。”

“不……也没有。”

穆风顿了顿,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目光复杂的看着竹制饭盒里热腾腾的白米饭和色香味俱全的菜蔬与鸡腿。

他年纪虽小,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好人,但更多的是坏人,一些坏在表面上,一些却是口蜜腹剑。

所以面对陌生人,穆风的第一反应就是戒惧警惕。他对孟昶青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也一直对这人敬而远之。

然而穆风在审慎地观察了几天之后,却发现孟昶青的行为有些奇怪。这人并不像那些个别有用心的家伙一样故意接近讨好他,又从来不曾打他骂他,虽说喜欢偶尔逗弄他一下,却也不带多少真正的恶意。

孟昶青逼着他在家背三字经,不让他出门,又抢他的包子。

可娘说过,读书是能光耀门楣的好事,而孟昶青抢包子,倒更像是一个借口,就是为了把自己丰盛的饭菜让给他吃……

种种行为下面隐藏着的丝缕温情,让穆风陷入了迷茫。

这一天,他的脑海中第一次冒出一个有些奇怪的念头来。

——或许他之前因为偏见而想岔了,这个姓孟的叔叔不是坏人,而是一个有些别扭的好人?

☆、第115章 坏人

暮色将临, 孩子们背着书囊, 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地从学堂里走出来,像是一群叽叽喳喳归巢的小鸟。但喧闹很快离去,集贤轩中只剩下穆风一人, 正埋头默然不语地抄着弟子规。肥圆他们本来想留下来陪他,被穆风婉言谢绝。

大概是遗传了穆三娘的聪慧, 穆风学东西的速度很快, 加上他从小就吃了不少苦,比同龄人更沉得下心来, 虽说进学比其他孩子迟,一笔字却已经写得有模有样。三十遍听上去很多, 但弟子规比较短,抄写完也不过是一个多时辰的事情。

他特意放慢速度, 就是想趁着留堂与孟昶青独处时, 同对方说几句话。

谁知道孟昶青是个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一宣布下学走得比谁都早, 将不负责任四个大字贯彻到底,压根没有要陪穆风把这几遍书给抄完的意思。

见孟昶青居然要走,穆风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书本纸笔, 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然而他的跟踪技能实在不过关, 孟昶青停步, 神色莫测地瞥了他一眼。

穆风猛地顿住, 跟对方保持着三十多步的距离, 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默不作声的,好像一只做错事被主人抓住,缩在角落里努力稀释自己存在感的小狗。

但孟昶青只要一接着走,他就又跟上去,仿佛一条甩不脱的小尾巴。

就这么走了一段路,孟昶青再次停下来。两人遥相对峙,他深深地看了穆风一会,像是想到什么,忽然勾起唇角,笑着问道:“有一场好戏,小风,你想一块去看看么?”

这场好戏发生在云阳卫所偏北,一处把守森严的独立小院里。

院中铺着些许残雪,素淡的色彩趁着白墙青瓦,从外表看甚是不起眼,推开院子靠里的角门,却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象。

十一冲着守门的两个精壮汉子微一点头,那两人犹豫了一下,便转身离开,将位置让给了对方带来的另一批人。不久之后,一个低矮的身影出现,冲着十一感激又歉疚的一笑,便穿过狭窄逼仄的门廊,顺着黑漆漆的窄道,走到了一间宽大的囚室前面。

隔着精铁打造的栏杆,谢中奇皱眉打量里面形销骨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庶弟,半晌方才开口道:“我知道你醒着。”

谢中士缓缓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笑了笑,轻声道:“你是特意赶来,想看我的笑话么?”

谢中奇抿唇,沉声回答:“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派你来做这件事?不会是父亲,在他心里,你是他唯一的子嗣,他不至于派你前来送死。”

“父亲……”

谢中士冷笑一声,转头望着上方黑黢黢的屋顶,忽然问道:“找到你家那小崽子了吗?”

“……圆圆很好。”谢中奇沉默片刻,方才说道:“你不用担心。”

“谁担心了?”

谢中士扯了扯嘴角,不屑道:“你还是同从前一样,看谁都有苦衷,看谁都是好人,实在可笑——”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忽然若有所思地笑起来:“不过你说得也不错,真算起来,我倒真是好人,你却是不折不扣的乱臣贼子。”

谢中奇猛地皱起眉头,冷冷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也算林可的亲信,不可能看不出他的狼子野心。连天书都到了他的手上,他如今还算老实,可时机一到,恐怕立刻就要竖起反旗。”谢中士笑道:“我谢家世代食君之禄,兄长,你投靠叛党,就不觉得羞耻么?”

谢中奇呼吸一窒:“朝廷已经知道了?”

“他们?”

谢中士的脸色却骤然阴沉下来:“我屡次投书,却无一人理会。肉食者鄙,这群蠹虫心里只有蝇头小利罢了,何曾看到云阳真正的可怕之处?若非图谋纺织厂的暴利,这些人根本不会将林可放在眼里,更不会想到要把我派过来。”

“……”

谢中奇沉默下来,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叹了口气道:“你不仅同小时候不同,跟从前在天水时,也完全不一样了。”

“你是要跟我叙旧么。”谢中士嗤笑一声:“总领云阳民政的堂堂谢先生,竟有这般的闲暇。你要当真念兄弟之情,不如把我救出去算了……”

说到一半,他忽然瞪大了眼睛,往囚室外看了看,咬牙道:“不对,那些守卫呢?”

“被我调走了。”

谢中奇道:“阿可没将你被抓的消息告诉我,想必是希望我不要插手你的事情。但我毕竟是你的兄长,又向来心软,就算不救你出去,总该来见你一面。而我瞒着阿可前来,必定会调开守卫,这里守备就会空虚许多,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神色复杂地笑了笑:“许多人,应该都会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