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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色(35)+前传

很想解释清楚,奇怪的是舌头却不听话,莫名其妙的长了一截,嗫嚅半天只吐出几个断续的音节,只觉得热气从四面八方袭来,熏的难受。烧个垃圾袋,真的会有这麽多的热量麽?想抬头呼吸到凉爽的空气,却看见管理员的脸只剩下一个布满阴影的轮廓,模模糊糊的左右晃动。

脚软,关节好酸,是昨天没睡好麽?现在真想马上躺下好好睡一觉,醒来後再向管理员解释一切,劝走他的悲和讶,惊和怒。

耳朵嗡嗡直响,今天厂区的噪音怎麽这麽大?

烟也好大,把天都染黑了……

…………

睁开眼时身体沈重,浑身发软。小心的动了一下,关节的酸痛依旧没有减轻。看看熟悉的天花板,才知道是躺到了自己房间的床上,身上盖著柔软的毯子,正散发出肥皂的清香,闻著有种塌实的安全感。转了转头,看见朦胧中有个瘦高背影,弯著腰似乎在翻找什麽。

“管理员……”

背影惊的一颤,转到正面时,脸上也是相配的惊慌。

如同那时在写字台里翻找契约一般模样。那时看来很不顺眼,现在却觉得很可爱。

“你发烧了。”他的表情很复杂,明明很焦急,却故意板起脸,可是又板不住。想继续刚才的质问,又不好意思逼个病人,拼命忍耐里还夹杂著一些尚未消退的慌意,又可怜又可怕又可笑,嘴张了半天,也只吐出这几个字。

突然庆幸这烧还发的真是时候,否则还不知後门那里的事会怎麽收场,管理员恼羞成怒,恐怕什麽解释也是听不进去的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是因为发烧了,才会胡乱说出本不该说的话。

难怪今天总想跟在管理员身边,难怪身体这麽不听话。

…………难怪会觉得管理员看起来这麽可爱,呵呵。

生病的感觉很奇怪,会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美丽,而心情,也会比平时更加开朗,宽容。

张嘴想说些什麽,却最终只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眼看著管理员拿著那截小小的玻璃棒走过来。

“先测一下体温吧。”

又钝又硬的尖端没轻重的扎进舌底,痛的鼻子一阵酸,眼泪哗哗直流,这管理员毕竟是少爷出身,头一回照顾人吧?

“你怎麽哭了?哪里不舒服?”管理员见著眼泪,又紧张起来。

就是你伺候的地方不舒服,少爷。

口里含著体温计说不出话,只好摇头,算了,不知者无罪,还是别怪人家了。

不知道他自己生病的时候是怎麽应付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顿时塞满了整个脑袋,不停的幻想,可惜病中思维也愚钝了,怎麽也成不了形,越想越乱,越乱越想,想著想著,意识又渐渐模糊,任耳边焦急的呼唤响个不停,眼前却越来越白,终於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难受,身体无端的燥热,只想狠狠掀开包在身上的东西,冲出去猛灌一通凉水,可是不管怎麽扭动挣扎,都争不开炙热的束缚。平时终日不去的厂区噪音现在却一点也听不见,满耳尽是自己心脏跳动的颤音,一串一串,无休无止,失去了稳定的节奏,快的可怕。

“青零,青零,你哪里不舒服?”又是管理员的声音,在这里,也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吧?反正父母是不会来的。

哪里不舒服?不知道啊,哪里都不疼,哪里都不痒,可就是难受,明明没有这个意愿,阵阵呻吟却冲破咽喉窜出来,好象不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

“你别动,发发汗就好了,要不要喝水?”

管理员的两只手臂牢牢的压住整条被子,难怪怎麽也动不了,用力的想挣脱,却根本没用。

口里干的不行,可要水的欲望却转不成一句完整的话,只有毫无意义的鼻音来回滚动。好热,光靠鼻腔的呼吸已经毫无用处,只好张口拼命的喘著,想喝水,真的没什麽东西可以凉快一下吗?生不如死难道就是这种感觉?!

“恩…………好热…………”用尽全部力气也只吐出几个模糊微弱的字,不知管理员听得明白吗?

“肯定会热的,捂著被子出一身汗就没事了,忍一忍,要喝水吗??”管理员的声音从很近很近的地方传来,就在面前。

声音好轻,好温暖,带著淡淡的温凉气息。

一如儿时记忆中的初夏。

白色的床,白色的纬帐,清风飘逸,薄纱飞扬。

窗外绿意青葱,鸟儿啁啾,窗内人一袭白衣,笑的温柔。

“要吃苹果吗?”她举起手中青色的果实,坐在床边,明亮的眼睛含满天真和纯洁。

终日与病榻相伴的日子,只有姐姐带来一些愉快,带来外界的灿烂气息,带著病房内时间流动。她是唯一的客人,即使削苹果的手艺令人忍俊不禁,也是最尊贵的。

“啊~怎麽又削的这麽难看啊?!”苹果好容易被去了皮,同时也被带走了大半的果肉,坑坑洼洼的一副凄惨模样。

“下次你带香蕉来吧,香蕉不用削皮。”

“恩,也对,而且香蕉比较甜。”

白色的房间里传出欢笑,一半清亮,一半温婉。

曾经以为温婉会伴著一辈子──如果我们生在清贫人家。

“青零,听的见我的声音吗?要喝水吗?”

“要…………”干裂的唇无力微颤,终於说出了最大的愿望。

柔软的东西覆上唇齿,温柔的蹭著,口中沁入丝丝凉意,如绸缎般的幼滑,缓缓渗入咽喉,全身似乎一下子凉了下来,忽然有了回归尘世的感觉,眼前也渐渐明亮。明知那柔软的东西是什麽,却忍不住主动凑上前去,舔到管理员唇间的缝隙,伸进舌,掠过齿间,挤进那块湿暖的寸地,来回纠缠,寻找著令人平静的慰籍。

冰凉的清水慢慢流尽,舌却迟迟不愿离开。

裹著身体的被子有些松了,试著动了动,居然没有阻隔。

软软伸出依旧酸痛的手臂圈住管理员的脖子,感到唇的渐渐移走,移到颈侧,温柔的吻过耳尖,耳後,脸颊也一起贴上来,在火热的颈部来回蹭动摩挲,虽暧昧,却不带任何情色意味。

长久的肌肤接触,他的温度一直没有变化,依然温暖而凉爽,让人不忍放手。

完全陌生的气味,却不讨厌。

“感觉怎麽样?你身上很烫,这样会舒服点。我妹妹生病的时候就喜欢这样。”

“恩……好…………”神志依然有些模糊,说不出想说的话,其实,是很想笑他的。

你真单纯啊,鹿尧。

如果身下此时躺的是女子,你也会这样做??

你不知道吗?你的身已是成人,心却依然是孩子。

如果不是,你就不会如此随意与人肌肤相亲,却无非分之想。

如果不是,你现在就不会长住此地,用如此幼稚的方法来对自己的家人泄恨,那样根本不会赢。

用折磨自己来报复别人,就注定了你一开始就是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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