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仿佛突然陷入了无尽的沉睡，那样的寂静，让莫西楠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咽了一下口水，怔怔地看着那个人。
稀薄的雾气飘散在他的身边，让他看起来就像是虚无飘渺的幻影。他全身都散发着宁静的气息，那样的宁静，让莫西楠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确认莫西楠已经注意到自己，对方迈开脚步，缓缓地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优雅、平稳、安静而轻盈，就像一位教养极佳的绅士。随着他身体的移动，雾气也慢慢向四周散去，莫西楠过了几秒钟才看清楚，那是一名温文尔雅的青年。
青年有着茶色的头发，用发胶整齐地固定在耳后，光滑白晰的前额看起来十分清爽。明明已经是深夜，他还一丝不苟地穿着浅褐色的三件套西装，一副「工作中」的状态。
向前迈进了大约五十公尺之后，青年在距离莫西楠两公尺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站立的姿态挺拔优美，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不知怎么回事，看见那样的笑容，莫西楠激烈的心跳居然慢慢平静了下来。
这个人，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亲和力。
「莫先生，很抱歉深夜打搅，」精准地弯腰三十度，青年十分恭敬地向莫西楠行礼，「老板正在等您，请跟我来。」
「老……老板？」莫名其妙的开场白让莫西楠一头雾水，「什么老板？你是谁？」
「我是老板的秘书。」
「……这等于没说吧？要自我介绍，至少也要报上姓名！」
「名字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不重要，以后您只要称呼我为秘书就可以了。」青年说着，向街道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随着他手指的动作，一辆黑色的宾士从拐角处慢慢滑了过来，无声地停在他面前。
以非常优雅的动作打开后座车门，青年再次向莫西楠行礼，同时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请抓紧时间，老板的耐心有限。另外……我想卓麟也快要等不及了。」
「卓……卓麟？你说卓麟？」青年的后半句话终于让莫西楠惊醒，他一瞬间明白过来，冲上去一把抓住青年的衣领，恶狠狠地摇晃他，「我知道了！刚才他妈的跟踪我的是不是你！你把卓麟弄到哪里去了！？」
茶色的髪丝在额前轻轻晃动，青年面对莫西楠狰狞的表情，还是一脸静如止水的微笑。
「请抓紧时间，跟我上车。可以吗？」
凝视着莫西楠燃起怒火的双眼，他用非常温柔的声音，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柔美的笑容，仿佛阳光般温暖。
第六章
莫西楠深深感觉到，自从认识卓麟之后，他就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这个世界毫无规则可言，他可以在各种时间遭遇各种匪夷所思的事，而且所有常识在这个世界全都不通用。
而在遭遇的过程里，他的状态通常都是「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比如现在。
坐在奢华舒适的车里，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三分钟前他还站在午夜的街头，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为卓麟急的团团转；三分钟之后他就跟着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奇怪秘书，前往……呃，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
「你的老板是谁？」
「要带我到哪儿去？」
「你们到底把卓麟怎么了？」
「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好看！」
「你他妈聋了吗！？」
「好吧好吧，至少告诉我卓麟有没有事？」
面对莫西楠或软、或硬、或赔笑、或暴跳如雷的质问，茶发的青年秘书始终带着温柔的微笑，用职业化的语气回答他：「真抱歉，解答您的问题，并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
「那我们还要走多久？」
「快了。」
「到底还要多久？」
「快了。」
「他妈的到底多久！？」
「真的快了。」
以上对话大约重复了十遍之后，黑色宾士终于停了下来。
隔着车窗，莫西楠看见一座高耸入云的饭店。
他的嘴立刻张成了鸭蛋形。
这座饭店有一个很长的名字，他记不住。他只记得饭店的广告在电视里铺天盖地——宣传它的时尚、奢华、舒适、高端、当然还有……昂贵。
对，莫西楠知道它很贵，他是个平凡的俗人。
「这是老板挑选的地方。因为时间紧迫，我来不及为您更换更有品位的饭店，请您谅解。」青年秘书一边致歉，一边领着莫西楠穿过大厅。
看着周围华丽到闪瞎眼的装饰，再听见秘书充满歉意的语气，莫西楠只想用一句话回他——你他妈是在讽刺我吧！？
——但是……也难讲，可能这个秘书的顶头上司是一掷千金的大富豪？
呃，该不会是叱咤风云的黑社会老大吧？
想到这里，莫西楠不禁后背一凉。电视剧里的黑社会老大，都喜欢把对手在饭店里「解决」，而且看这个秘书温柔礼貌却滴水不漏的样子，搞不好真是……
于是抑制不住的，他的脑子里冒出了各种可怕的臆想。
——也许某个房间里，等待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刀疤大汉，阴恻恻地向他狞笑：「你来晚了，那个混蛋侦探已经被我大卸八块了！」
——又或者是：「卓麟在我手里，想要他平安无事，就用一亿美金来赎人！」
——当然也可能是：「这个美人我收下了，以后他就是我的女人，你小子有多远滚多远！」
靠，他又想到哪儿去了？
莫西楠一边不停地胡思乱想，一边跟随秘书坐电梯到了顶楼，走进一间套房。
跨进门的一瞬间，他原本就张成鸭蛋形的嘴，立刻张的更大了。
房间很奢华，似乎是总统套房或者蜜月套房。
这个不重要。
卓麟也在，他正躺在一张大床上，那张床大的足够五个男人在上面翻滚。
这个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卓麟他……他……他……他没穿衣服！
是的，没穿衣服！裸体！一丝不挂！全身赤条条！
幽暗的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柔黄色的灯光将卓麟的身体染上了一层光晕。
他似乎已经睡着了，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白晰的裸体深陷进被褥里。从后背到臀丘的曲线无比诱人，简直要让莫西楠喷鼻血。
而更让他惊悚的是，卓麟的头顶上竖着两只白色的东西……是狐狸耳朵？
饱满的臀丘上，也拖着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原来他是狐妖，现原形了？
……妈的！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又不是在看童话书！
相对于莫西楠的目瞪口呆，茶髪青年依然是一脸温柔的笑容。他向莫西楠弯腰行礼：「那么，春宵苦短，请您慢慢享用吧。」
「啊？啊！……我……」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你……这个……那……」大脑一片空白，莫西楠冲着青年手舞足蹈，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