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徒弟都是债(网络版)(75)

看穿我心意的拜月教主也无法,只好压下怒火,任由我亦步亦趋紧随她后,一一对称模仿。一盏茶时间后,她已十分不耐烦,简直恨不得立即将我击杀。一炷香后,棋枰上景象煞是壮观,一个黑白完美对称的图案呈现在三人面前。

见自己深思熟虑也是为他人做嫁,拜月教主落子时间越来越短,大约也是心烦不已。我落子匀速,对方落何处,我便对称过去,十分轻松如意。千岁忧观棋都快观得睡过去,从未见过如此没有技术含量的对弈。

巍峨蜀山为衬,皑皑白雪为景,呼吸渐凉,袖中暖炉也褪去了温度,枯坐一个时辰,我散漫目光忽地一震,凝聚到拜月教主瞬间落子的地方,知道终于是等来了!

执了一枚黑子在手,并指一落。

不再是模仿,不再是对称,而是,杀局!

连提子也不必,这是生死之线。长时间的对峙与被模仿,对手终于松懈,终于犯了错,而且是在我有节奏的引导下犯的错,我要的只需这一步。

拜月教主脸色一变,霍然起身,想要带乱棋局。

我落子的手未抬起,轻轻点在棋枰上,这一局江山,分量可不是能随意乱弄。最后,我从困死的一片白子中取了一枚,抛回她的棋篓中。

“险胜一子,承让。”

千岁忧精神抖擞站我身后狐假虎威:“说好的情书哦不,书信呢?”

拜月教主脸色变来变去,颇有些不甘心,横眉冷对后,口气一转:“慕太微,本座又小看了你。冲虚还真没挑错人,你的确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想必也是他最疼爱的弟子,只可惜,你同你师尊一样,太不懂人心。江湖是什么,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冲虚写给本座的书信,本座不会给你,这局棋,你没赢。呵,你输了一个时辰。”

我心中陡然一凉,袖炉摔到地上,起身带翻了棋枰,黑白棋子落地凌乱,模糊了界限,再无黑白之分。

人心的对弈,我总是赢不了。

“慕小微发生什么事了?你等等我!”千岁忧在后面紧追,我已不在原地,神行步飞掠直上,蜀山,无量峰。

当我身形再现长生宫时,弟子们嘈杂成一片议论纷纷,见我面无血色气息不顺,也顾不了太多,七嘴八舌一涌而来。

“掌门师叔祖,不好了!锁妖塔破了!塔底血魔跑了!”

我才喘了口气:“很严重?”

弟子们愕然:“百岁血魔是武林大煞,是太师祖擒住,由历代掌门镇守,不能放的!他逃了会累及掌门之尊位!”

我又顺了两口气:“就这事么。”

弟子们全愣住了,不知所措。这时,兰若痛哭流涕泪奔而来:“师叔祖不好了!天玑小师叔被师祖押在伏魔阵里了!”

我心口一沉,气息全乱:“在哪?”

“师祖的无惘峰上清宫!”

扔下长生宫一众弟子,我飞身直取无惘峰。

上清宫前,飘涯子,饮冰,元白,众弟子,分列伏魔阵头,死死困住阵中小道童,一道道内力打在小道童身上,血痕透衣。

“住手!”我飞落阵中,扬袖一道真元壁将众人弹开。

“师弟!”飘涯子连退数步,怒斥,“你还护她?”

我气血翻涌,强咽下去,回身抱起血染重衣的小徒弟,心如裂帛,又一道真元屏障炸开,将周围众人全部击飞。

无惘峰上的弟子们全被击破内力,倒地昏迷。饮冰扶着飘涯子一同咽血:“太微师兄你疯了?你为个须弥宫妖女打伤蜀山弟子,打伤我们?!”

飘涯子吐出一口血,狠狠道:“他不是疯了是什么!这妖女盗走蜀山令,放了锁妖塔百岁血魔!慕太微你还要纵容她灭掉我们蜀山不成?”

我一阵阵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不知身在何方,勉力抱着天玑,把住脉门,探她内息。她缓缓睁开眼,静静看着我,攥紧我衣袖,气息支离破碎:“师父,你回来了……”

我将翻腾上来的气血压入丹田,缓慢开口:“是你做的?”

她艰难地点头,嘴角血丝一点点渗出:“嗯。又惹师父生气了。我偷走了师父的……蜀山令……”说着,从衣裳内慢慢抽出一枚古朴玄铁,想要塞回我手中,“还……”

我夺了这块破铁摔去飘涯子身前:“给你们!血魔破出锁妖塔,慕太微难辞其咎,今日起,自除掌门之位。孽徒天玑盗走令牌私放血魔,即日起,关入坐忘峰,受冰寒之刑。”

☆、第56章 百代光阴过

蜀山冰霜,以坐忘峰为最,常年冰雪,永不消融。坐忘石上,冰寒刺骨。

年少时,师尊以坐忘峰磨砺我心智,以坐忘石重筑我筋骨。此地风雪严寒,人迹罕至,一峰一石都仿佛是当年模样,经年未改。

天玑卧在寒石上,我已替她续接了筋脉,这寒石床便给她疗伤。

冰寒,既是刑,亦是养。我私心之重,根本无法再承掌门之位,无法再入祖师殿。

寒石床上,小逆徒整日昏睡修养,便如初生之婴孩。我陪她在冰寒中,看她肌肤几乎要融进千重寒冰,仿佛一碰即碎。我以打坐抵御严寒,时而难以为继,丹田内真元缕缕外耗,大约就快要耗尽,油尽灯枯,时日无多。

看一眼那瓷娃娃般的小孽障,忧心不已。

这江湖,当真无处容身,难有立锥之地。

出得桃花坞,一步一江湖。

每日给徒弟渡些内力,真元消耗更迅。天人五衰的一个征兆便是真元无法再生,彻底成了无源之水。我索性再懒得打坐,出了冰室,踱步在坐忘峰。

望天地浩渺,我如尘芥。

观想不知时光,一眼忽瞧见冰天雪地上,一株彷如透明之花幽幽绽放,不似凡尘之物。

“优昙婆罗花。”

身后一个轻微声响。

我回身,见小孽障跑出了冰室,雪白着一张脸,跟着我亦步亦趋,看那佛陀之花。

忍住了斥责,看她能走能跑,想是已无大碍,训诫的话便说不出来。

“这是我须弥宫的灵花,传说只盛放在须弥宫秘境,没想到蜀山也有。”她细细解说,细细思虑,模样认真,透着几分俏媚,“优昙尊者之名便是取自此花,难道——”说着,向我望来。

蜀山十二峰,坐忘峰最近云端,呈俯瞰蜀山之势,高处不胜寒,一如掌门之位。冲虚真人为人孤僻,犹喜孤身到坐忘峰清修,虽然有时为磨砺他不成器的弟子,也会带在身边,一同在坐忘峰打坐修行。彼时,那不成器的弟子我逃不出师尊的手掌心,只得在坐忘峰收心,未敢当着师尊的面随意溜达。蜀山其他弟子更是没有敢踏入坐忘峰,打扰他老人家清修的。是以,除去我偶尔被困此地,坐忘峰常年都只他老人家一人。

外人,绝无可能涉足此地。所以,优昙婆罗花的种子只可能是师尊他老人家带回来的。高山孤寂,独以此花作伴,其心思,怕是也不言而喻。

我喟然而叹:“你师祖余生不忘的,还是前须弥宫主,优昙尊者。”

上一篇:女帝的后宫日常 下一篇: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