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慕你也是被掳来的么?”
问题好像跑偏去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我叹口气,剥了一颗花生吃了,“我是自己来的。”
林梦溪大大吃了一惊,又跳起来,“小慕你赶紧逃!被种情蛊可生不如死,那滋味你绝不会想受一受的!”
我让他稍安勿躁冷静下来,“不用担心,没那么容易叫那拜月教主得逞。对了,我问你个事,你在神女峰上可有见过一个老成持重的中年道人?”
“中年?”林公子抓取关键字,不假思索地摇头,“怎么可能有中年人,清夜最喜美少年了,搬到神女峰后不知怎么转了口味,尤喜年轻俊美的道长,所以西峰上的洞府锁了不少小道长,年纪都在十六七。”
听闻此话,我眉头一拧:“她连出家人都不放过?”如此丧心病狂。
林梦溪一脸落寞:“她的口味越发猎奇了。”
我陷入艰难的思索中。既然拜月教主喜好少年,出于某种猎奇心态,近来偏好修道人,那她约来飘涯子并将人囚禁且下落不明,又是出于何种目的呢?总不能猎奇到中老年的份上吧?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为了我师兄的人身安全考虑,更为了蜀山代掌门的清白,我必须速做决断。
“拜月教主住哪里?我去会会她,让她放人。”我从石床上起身。
林梦溪一把拉住我,惊恐不已:“小慕你不要想不开!趁着她没打你的主意,你赶紧逃!”
“实不相瞒,我是来救我师兄的。”我坦诚道。
见我执意要救人,林梦溪咬咬牙:“那也不能硬闯,清夜手段太多,小慕你太单纯,会吃亏的!”
单纯的老夫顿了步子:“林公子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林梦溪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个字,智取!”
……
当我一袭道衣葛巾,异装成一位神秘道长模样,摸向西峰囚人处时,果然见到一帮小道士神色萎靡在洞府内,脸上都是绝望之色。我清点了一下,大约有二十人左右,年纪相仿,道服衣色却不尽相同,可见是从各道观分别抓来的。
我将自己自动代入角色,念了声道号:“各位道友,贫道是自东土而来路过巫峡听闻此处有不平事特来多管闲事啊不对……特来营救诸位的,诸位莫慌,不知此地尚有无其他道友被囚禁?”
小道士们愣愣看了我片刻,无人出声。
我只好摆出更加诚恳的语气:“贫道向三清保证,必将你们救出!”
搬出天尊,小道士们这才有些神色动摇,其中一人踏了出来,打了个稽首:“这位仙长,不是我们不想走,是我等都中了妖女的蛊毒,逃不过几日。至于妖女有无囚禁其他人,我们就不知了。”
我将他打量:“道友可知自己中的是哪种蛊?”
小道士绝望地摇了摇头:“不知。”
我再思量:“那你们可知解药在哪里,贫道去帮你们偷来。”
众小道士的目光渐次被点燃,仿佛看到希望的曙光。
“解药就在妖女的枕头底下!”
“……”原想普度众生的贫道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离了囚地,老夫又在西峰四下溜达了一圈,始终没寻着其他囚人之所。磨蹭到夜幕四合,我循着山中亮光,查到一座走出几名侍女的诡异山洞。我将身形隐在暗中,不着痕迹潜入了洞府。
洞内宽阔,一灯幽暗,一个女子一手执酒壶趴在石桌上,不动。我嗅着有酒味,想必是喝醉了,不由心下一宽,管她是不是拜月教主,先查看一下枕头底下。
我自暗影中无声无息走出,摸向石床。还未将手探入枕下,便觉当下气场有异,正欲抽身而退,却听身后一道嗓音。
“本座今夜召人了么,还是说,你是来自荐枕席的?”
我僵在当场:“贫道只是路过,好像迷路了,这就走,不打扰姑娘休息。”
还没待我挪步,身后一道劲气打来,我闪身化开,同时一手掀起枕角,却被接连而来的霸道劲气给牢牢压住了枕头边,力气倒是蛮大。贫道挽起袖子,不信掀不起这枕头!
后方香风疾风一同袭来,斩向我后腰。老夫怕闪着老腰,当下便不再闪,一手扶在枕头上,一手卷起道服袍袖,酝酿了一个逍遥拂手,向后方打去。果然后方疾风顿散,却仿佛是溃散的,有一种不攻自破的散乱之感。我还未彻底将这一式逍遥功法拂到底呢。
“你……是谁?”声线中抑着不易觉察的颤音,将方才唯我独尊的霸气尽泄。
“贫道是从东土而来……”我一面敷衍着,一面自枕下抽出一个小囊。
劲风再起,一只手拍上我肩头,我顺势而为,将其捞住,入手触感柔若无骨,但也不妨碍老夫将其摔去石床,准备撤离。然而不料,被砸得石枕碎裂的某人竟不怕死,反手一把扯住我手臂,誓要将药囊夺回。关乎诸人生死的解药,我自是不敢大意,当下便将药囊转手。
一争一夺间,不自觉已过招百回。最后欲一招将其降服时,忽然内力凝滞运转不动,一下就着了道,被妖女一拉扯,倒去了石台。
“唷,还真是要自荐枕席。”
☆、第42章 情约二十年
妖女并指点了我心口穴道,封了内力,然而再寻药囊时却怎么也寻不到,“你将本座的香囊藏哪儿去了?”
老夫躺在石床上,深叹世风日下,道声无量天尊,任人在周身翻了一遍。
妖女扬手一招,桌上烛台便飞到手上。她将烛火往我面上一凑,“原来是你!”
已调息片刻的老夫睁眼将她一看,略面熟:“贫道看施主面善,不如做个善人,将抓来的小道士们放了。”
“才几日,你竟不记得本座。”妖女将烛火稳稳掷回桌面后,往石床上一坐,笑得邪魅,“悦君客栈,人家还同你喝过一杯酒呢。”
竟是她!老夫顿感近来福薄,总遇着些煞星。念及灯市那夜,被这妖女莫名打入身内一个诡异的东西,怕也是蛊了吧。
我欲起身,又被她迅速点了几处穴道,身上一软,只好继续休憩:“既然有过一面之缘,何不把贫道放了?”
“既然我们有缘,本座岂能轻易放了你,你说是不是?”她好整以暇将我打量,“何况,你已被本座种了最珍爱的一只蛊,你如何离开本座?”
听完此言,老夫旋即起身而坐,慢吞吞从掌中出示一只黑不溜秋的虫子:“是这个么?”
她面上溢于言表的得意之色顿时化为乌有,身形不自觉便离了我一丈远:“你如何做到的?!”
“清夜姑娘既为拜月教主,为何如此浅视,不知中原自有防蛊之术么?”我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种常识应当人尽皆知一般。
只见妖女脸色惊疑不定,不知是信还是不信,依旧暗中打量且提防于我:“是么,那为何本座从未失手过?”
我调内息于掌中,转眼化蛊虫为齑粉,倾掌拍掉:“那是教主未遇着贫道。”